一辆深红的跑车在幽暗深邃的隧道飞驰而过,只留下尾灯的两道红色残影。
“你的父母我已经先一步安置好了,现在就剩你们了。”坐在主驾驶,带着棕色太阳眼镜的女人说着,“你们继续留在那里可能会有危险,光教授已经先一步与我进行了联络,无论你们同不同意,今天我都会带你们走。”
“你说危险是?”我疑惑道。
“光希,不,她都没告诉你她是怎么击败那只怪物的吗?”
“额,抱歉,我还没来得及问。”
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感觉我的最新一代CPU都有一点缩肛了。
“啧,她那时使出的那招十分危险,尤其是那股力量,现在想必棺材里的老头已经激动地快疯了吧。”
“那股力量?”
“魔法……”女人涂着口红的后唇轻咬,接着解释道。”将魔力催动到极限,在过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消耗,结合施术者强烈的执念,誓愿,释放出的幻想的力量。”
“我们在实验室实验过好几次,没有一次成功过,为什么她可以做到?”女人棕色眼镜下的暗红色瞳孔骤缩,抬头看向后视镜中的少女。“不,也许正是因为她才可以做到……”
坐在副驾驶的我也跟着抬起了头,看向后视镜中靠在窗边流着口水的少女。为什么偏偏是她……
随着女人的话语落地,车内的空气仿佛突然变得浑浊,我试着转移尴尬问了女人的名字。
“对了,那个,保安?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
女人听后,双手紧紧地攥着方向盘,强忍着愤怒说——
“第一,我不是保安;第二,我叫江音;第三,前面有座桥,你要再耍贱咱们就一起下去。”
艹,空气好像变得更沉重了,但我真不是故意耍贱的啊!我只记得她是保安啊!
“那啥,江姐抱歉,那,那我们聊聊那个老头吧,就你说的那个棺材里的老头。”
“他是我的教授。”
???
“不是!那个江姐你听我解释!我的意思是那个老帅哥!帅哥啊!”
在我幻想着我那含70%羟基磷灰结晶的头盖骨会与含铁量98%的桥边护栏和下坠50米后的水面来一次亲密接触时,沉默了好一会的江姐终于说话了——
“没事,你只是在重复我的话而已,是非对错我还是分的明白的。”她的眼眸一沉,像是陷入了回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
老师他很厉害,20岁就被学术界认可成为了正教授,被誉为新世纪冉冉升起的太阳,带领A国探索宇宙的启明星。
但我知道,如今光芒万丈的老师背后有一段他不想提起的过去——
老师他是单亲家庭出生。他的父母并没离异,他的父亲也并不是酒鬼,只是在他还不食人间烟火时为了家庭,因为工作丢了性命。
在保险与公司的互相推脱,互踢皮球的情况下,他这突遭变故的家庭只得到了寥寥几万的赔偿。这几万就是他父亲的命。
她的母亲提起过上诉,也找过媒体讲述过他们悲惨的遭遇,但在两家公司的联合封锁下所有的痛苦都只能石沉大海。
自那以后他的母亲每天都过得很辛苦,一天要打三份工,变得易怒,变得焦虑。在他还未崭露头角时他们家每天过得都十分拮据。
◇
“所以这就是改变他的事吗?”我看向江音问道。
“不是,就我所知应该是他上大学的时候……”江音说着再次陷入回忆。
◇
老师他十六岁就学完了高中的知识,十八岁就进入了大学,但再怎么说他是个天才他那时也只是一个刚刚成年的人。他涉事还不深。
他写了许多论文,但很多都不是他的名字——
他的导师剽窃了他的论文。
期刊上,他一直是那个默默无闻第二作者,舞台上,他的导师一直是那么的光彩夺目。
但大家都不是傻子,他的导师也不是天才。
他在一次研讨会上露馅,别人问他论文的相关问题,他回答的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有同期向他告状,当时的他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他觉得这些都理所应当,他想要那就给他。他不缺这些。
后面渐渐有传言说,他俩早就认识,他是他的天文启蒙。他本可以去更好的学校,但因为他,他才改了志愿来到了这。
不过,他们的关系很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探讨研究,一起放学回家——
像一对父子一样。
或许在他眼中,他们就是父子。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长久,变故发生在他十九岁那年。
他的导师带来了一位新人。
新人的父亲是一个公司的高管。他的导师因为涉嫌剽窃论文被列入了黑名单,简单来说他在他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了,他想借这位新人攀上他父亲的高枝。
他的导师向他说——
“这次的论文我希望你让给他。”
这原本没什么,一篇论文而已对他而言,就跟吃饭睡觉一样。
但他的导师算错了。他可能了解天文,了解学术,了解如何攀上别人的高枝,可他不了解他的学生。
自从新人来之后,导师为了讨好新人,他被渐渐冷落了。
他不再与他上学,吃饭,探讨,回家。
他在学校再次变成了一个人。
即使这样他还是答应了他,他愿意为他再写一份论文。
直到冬天来了,六边形的冰晶自被墨侵染的云层中掉落。
他唯一的,真真的亲人——他母亲倒下了。
多少年的劳苦终堆积成了一身的疾病。
他不喜欢他的母亲,传闻在他小时候他与他的母亲大吵了一架,自此他们的关系就一直不怎么好。
葬礼上,来的人很少,两只手都数得出来。
他看着他母亲的遗体被封入木棺,他看着母亲被送入火炉,他看着母亲被交到他的怀中。
全程他都没哭。
葬礼上,曾经夸奖过他,称赞过他的人在一旁窃窃私语——
“怪胎”
“白眼狼”
“人偶”
……
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一直持续到葬礼结束。
持续到他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
◇
“那,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我看向江音接着说,“他还是给他们代写了吗?”
“写了,但不是他的”
车在此时驶出隧道,耀眼的太阳光自挡风玻璃洒落进车内,我被刺的睁不开眼,也看不清江音的表情。
“他全文抄袭了一篇外国的研究报告,他们接过手后没有做任何的检查,填上名字就交了上去。”
“结果就是,查重率90%,导师刘平被暂停招生资格2年,其他人被予以留校察看的处分。”
待太阳被云层遮挡,我才再次看清她的脸——与以往一样,像被冻结的湖泊,没有泛起一点波澜。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