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决赛之夜(下)
接下来，她只需等另一组胜者出炉，然后进行今晚的最终对决。若再胜一场，就能拿到那二十单位奖金。她在后台稍事休息，尽量低调，不和任何人多谈，唯恐被找碴。可她感觉，有几道阴冷目光始终盯着自己。
十分钟后，擂台外一片呐喊，似乎那边比赛也结束了。刀疤壮汉跑来通报，编号9战胜编号15，成功晋级。那么今晚的最后一战，就在编号17（艾希亚）对决编号9之间展开。
她心里暗暗警惕：这个9是谁？为何能打败15？听刀疤壮汉的口气，显然对这9号很尊敬，可能是拳馆高层的「暗桩」或「种子」。也许是本场最强的选手？
随着观众的情绪被推到高潮，大厅里乐队、播音都开始渲染气氛。主持人在麦克风里咆哮：「各位，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了！压轴决赛——！编号17与编号9，谁能问鼎巅峰，夺得王者之名？让我们有请两位勇士登场！」
嘈杂声中，艾希亚迈出后台，走上那灯火通明的擂台。她环视四周，听见海潮般的呐喊与口哨声。人潮拥挤到走道都水泄不通。薇菈和兽狗挤在前排，神色更加紧张。艾希亚给了她一个平静的目光，示意自己没事。
然后，她把目光转向对面擂台入口。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慢慢走出，那人身披黑色披肩，脚步轻盈，半张脸被金属面具遮住。左手上戴着黑色金属手套，右手持一把细长的刺剑。观众席立即爆发阵阵惊呼声：「是葬影！居然是葬影！」有人狂喊。
「这就是编号9？」艾希亚心底微愕。那是个女性，身材修长，皮肤苍白，露出的半张脸看似冷艳。有人说她叫「葬影」，或许是泥沼集市知名的杀手，或者是拳馆的秘密杀招。难怪能闯进决赛。
葬影抬起头，用冰冷的眼神盯着艾希亚。她没有多余表情，也不打招呼。只是在主持人介绍时无动于衷。裁判一声令下，马上抛下斗篷，露出贴身的黑色皮衣，以及浑身带着诡异线路的肌肤。某些部位泛着金属反光，显示她体内装了不少改造或奇怪装置。
「决赛，开始！」裁判简短宣布后，便闪开。
整个场地瞬间安静，仿佛连观众都屏息。葬影先动，她身形犹如黑影一闪，刺剑直逼艾希亚的心口。速度之快，足以让一般人连反应都来不及。可艾希亚的神经反应比任何正常生物都强，她一抬剑就挡下这记直刺。两把武器撞击，带起诡异的低鸣。紫光对上黑钢，甚至迸出丝丝火花。
葬影冷哼一声，从另一个角度又迅速刺出三剑，都被艾希亚用等离子剑化解。那种细剑带着极强的穿透力，普通防具根本抵挡不住。一旦被戳中要害，肯定非死即残。然而艾希亚几乎防得滴水不漏，反手尝试劈下对方的刺剑。
碰——火花再起，细剑竟然没有被等离子剑烧断。艾希亚看得暗暗吃惊：那材料非同小可，能扛住她的能量灼烧。相对地，她也得提防对方的每一剑。除非她全力提升输出，但那恐怕会瞬间把刺剑融化，也会让自己暴露更高实力。
两人就这样在擂台中央激烈交锋，你来我往，手中武器连连碰撞，动作之快让观众看得眼花缭乱。偶尔有人尖叫：「快，银发，干掉她！」或「葬影！刺穿她！让她血流如注！」
薇菈心跳加速，看得是汗涔涔。葬影显然比之前所有对手更可怕。她的速度与技巧都很惊人，宛如某种专业杀手，也许在基因或神经上做过高等改造。要不是艾希亚拥有星舰装甲级别的身体，换成别人恐怕早就被那剑戳穿身躯。
砰砰砰！擂台震动连连，两人瞬息之间换了十多招。葬影眼见无法轻松占优，于是退后半步，嘴里冷声吐出一句：「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类。能挨那么多下还不退，你身体有什么秘密？」
艾希亚没理她，抓住间隙立刻反击，一剑斩向她腰部。葬影冷笑，身体像鬼魅般偏移，刺剑猛然反甩，朝艾希亚面门扎去。艾希亚只好举左臂硬接，子弹般的冲击爆发出刺耳金属音。她的左臂外层给穿了小小的凹痕，但没被贯穿。对一般生物而言，那早就断臂了。
场下观众惊叹声四起：「天啊，她的手竟挡住刺剑？」「难道她也全身金属？」
葬影这一下见没能洞穿，显然心头一愣，但还是瞬间回剑，躲开艾希亚顺势挥来的紫色剑刃。空气中能量波动剧烈，两人皆微微喘息。擂台灯光照得她们的身影虚实交错，看起来都带着血红的杀气。
刀疤壮汉与幕后老板也在台后观望，面色凝重。他们原本期待葬影能痛痛快快地杀掉艾希亚，至少不让她夺冠。但此刻看来，葬影要压制她并不那么容易。
拼杀继续。艾希亚考虑不能再拖太久，否则对方有可能祭出更阴毒招式，或场外有人暗算。她于是将等离子剑功率再度上调，升至中高阶。剑身紫光更耀眼，周围空气似扭曲。葬影敏锐感到不妙，连退几步，但艾希亚已贴身近攻。这把高能量剑如同高速切刀一般，先封住葬影的刺剑轨迹，再度交锋时，锋刃大力碾压。
叮——刺剑终于撑不住被破坏的边缘开始融化、扭曲。葬影一阵惊恐，想松手弃剑，却被艾希亚闪电般伸手攫住手腕。嘶！她只觉得对方手劲大得异常，像被合金爪锁死。下一秒，艾希亚的左手狠狠将她的手腕扭到背后，同时用剑柄朝她肩上砸下。咔啦！葬影发出一声凄厉痛呼，肩骨似被敲断，原本如鬼魅般的灵活动作瞬间停止。
擂台四周观众大呼小叫。葬影虽然不是那种硬派力量型，但每次出招都阴毒刁钻，却还是被这银发女子压制到无力。她咬紧牙关，试图挣脱，另一手想从腰间摸出什么小型武器。艾希亚眼尖，抬腿踢中葬影的肘部，让她那只手也痛得半跪下。然后剑尖抵在她后颈。
「你输了，认不认？」艾希亚冷淡地说。她已经感受到葬影还不想甘心，但若再硬撑，自己会立刻将其脊椎切断。
葬影浑身颤抖，然后缓缓闭眼：「……我……服了……」她无奈地认输。周围观众如火山爆发，爆发出嗡嗡无数噪音。裁判兴奋冲上台，高举艾希亚的手臂，大喊：「冠军——编号17！」
观众席瞬间炸开，呼喊声、咒骂声、嘶吼声混成一片。有人喜极而泣，想必赢了不少赌注；有人砸烂手里的杯子，咆哮自己押错。刀疤壮汉在台后咬牙切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可他也只能让主持人上台宣布胜利结果。不少观众冲着艾希亚挥手，嘶声狂吼，似乎膜拜她的凶狠。
艾希亚收剑，松开葬影。对方捂着断肩，狼狈地倒在擂台上，周围工作人员立刻上去把她抬走救治。艾希亚神色毫无得意，对于夺冠本也没太多兴奋，她只是想要那笔二十单位的奖金。她向刀疤壮汉投去一个冷厉眼神，意指「别想耍赖」。
刀疤壮汉瞪了她几秒，转身向老板请示。最后那暗红长袍的老者也只得点头。毕竟所有观众都见证此女在正面对决下赢到决赛终点，如果此刻不发奖金，拳馆信用将崩溃。老者用微不可闻的冷笑对身旁人说了几句话，才派人递给刀疤壮汉一个镶着金属封条的小箱子。
刀疤壮汉拿到箱子后往擂台上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用麦克风向所有观众宣布：「我们拳馆恭喜冠军编号17！这是属于她的二十单位奖励！」然后把那箱子交给艾希亚。她打开检查里面的物资，果然有十多颗高品质通用能源电池、几管高浓度基因药剂以及一些压缩干粮，总值二十单位左右。她对此尚算满意，立刻收进怀里的小包裹。
观众大多还在疯狂呐喊，主持人煽动气氛，希望冠军在台上挥手答谢等等。艾希亚只默默拎着那些物资，快步走下擂台，直接往后台出口奔去。她没兴趣享受这血腥狂热的欢呼，只想尽快带着奖金离开拳馆，去医馆救琳恩。薇菈在台下人潮里也马上呼唤着兽狗，跟着找机会挤出去。
两人前后脚在拳馆外会合。夜色下，人群聚集在门口，兴高采烈地讨论比赛。见艾希亚走出来，不少人似想凑近祝贺或搭话，甚至尝试挖掘她的真名与来历。她冷脸不语，薇菈也用电磁干扰震开一些没礼貌的家伙，两人带着兽狗硬是挤出人潮，迅速往医馆方向走。一路上，还能感到许多奇异的眼神注视。毕竟她今晚算是红遍整座集市，势必有各种势力感到兴趣或危机。
「快，咱们先回医馆，把钱付了带琳恩出城。」薇菈压低声音。她害怕再遭伏击。艾希亚点头：「是。希望医馆没搞什么新花样。」
一路狂奔，花了几十分钟终于回到灰医馆。那光头医生看到两人出现，也见她们手上拿着不少物资，露出贪婪神色。 「嘿嘿，看来你们真赢了，这下应该能全付了吧？」他搓着手。
艾希亚不想多废话，直接拿出十单位补齐之前的尾款，再拿出几颗能源电池与基因药剂。 「这些足够了吧？把琳恩交给我们，马上办理出院。她现在状况怎样？」
光头医生拿到物资，乐得咧开嘴：「行行行，钱货两清，想带人走随便。她下午开始慢慢恢复意识了，按道理两三天之内别折腾太剧烈，否则伤口会裂开。我这就带你去看她。」
两人被带到病房，发现琳恩虽仍虚弱，但的确已睁开眼，似乎能微弱说话。看到她们回来，眼神中透出一抹感激，沙哑地低声：「你们……回来了……花了很多钱吧……」语调里充满愧疚和虚弱。
薇菈轻按她肩头：「钱的事你先别担心，我们能搞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琳恩颤声道：「有点痛，但至少能醒……不然我在峡谷早死了。你们……救了我第二次，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艾希亚抓住时机：「你先别动，我们想把你带离这里。你在这医馆没太大保障，接下来我们打算离开泥沼集市，往北继续走。你愿不愿跟我们一起？或是你想联络神权教派同伴？」
琳恩怔了怔，似想到什么悲痛往事，轻咬嘴唇：「我的小队全灭了……神权教派什么时候再来找我也不知道，也许早就把我当牺牲品。我……暂时哪里也回不去。若你们愿意让我同行，我很感激。至少能找个安全地带疗伤。」
两人互望一眼，表示同意。虽然她是神权教徒，但经过几天的相处，她看似并无狂热或恶意。或许带在身边能提供神权情报，互相帮助也不坏。再者，把她抛下也太残酷。虽然旅途中一定会略有不便，但好过留在这泥沼之地遭人欺凌。
「那就走吧。」艾希亚对光头医生甩下一句：「别再漫天要价。后面的清创和药品也给我们一份，我们自己会帮她换药。」
医生挠头嘿嘿笑了几声，捡起地上几管药剂瓶装袋塞给她们。于是，一场交割结束，他也不愿多留这个棘手病人，乐得把病床腾空给别的有钱客人。
琳恩勉强能站立，但走路不稳，需要薇菈搀扶。她身穿松垮的病服，外面套上简单斗篷。兽狗伸着鼻子在她身边嗅，似乎好奇。女孩浅浅笑道：「它救过我……谢谢。」她伸手想摸兽狗的头，它却略带警戒地退一步，还没熟稔到让她随便触碰。琳恩也不计较。
就这样，三人一狗走出灰医馆。夜已深，但泥沼集市街上仍充满醉鬼、佣兵、摊贩。有些人一眼认出艾希亚的银发，纷纷指指点点，有的敬畏，有的敌视。两人懒得理会，直接朝南城区走，打算先到鲁根维修铺收尾工作，再寻机逃离这里。
一路上，琳恩断断续续向她们道谢，也提到自己在神权教派的经历。她原本只是个出身部落的孩子，因缺乏粮食与庇护而投靠神权势力，被洗脑成信徒。她不想谈教派深层的狂热教义，但提到在红石峡遇袭时，神权首领并未尝试救她或其他人，反而自己先撤。她心里倍受打击。或许此刻她已动摇对教派的信仰。
然而，艾希亚与薇菈并没有急着追问太多，她们只想先离开这漩涡之地。随着她们越走越靠近鲁根铺子，深夜风中似乎又传来杀机。她们心中同时警惕，怕拳馆或赌场不甘心，还会派其他人拦截。或者，神权教派或机械国度的线人也可能盯上刚冒头的「银剑冠军」。
走到一处街角时，发现鲁根维修铺果然灯火通明，显然鲁根还在。艾希亚敲门，店内有人紧张回应：「谁？」她表明身份后，鲁根连忙开门，露出惊喜笑容：「嘿，银发小姐！你来得正好，电池我已备齐零件，就等你最后几道调试呢。」
她把琳恩暂时安置在铺子里一张破沙发上，薇菈与兽狗留在附近警戒。然后迅速拿起工具，打开那颗外星电池壳体，执行最后的对线检测与测试通电。过了半个小时，她成功让电池稳定运行并保持适宜温度。
「太神了！」鲁根欢呼，「你果然行！这玩意儿以前我请过好几个高手都修不好。现在能重卖给那个大客户，能赚一大笔！哈哈！」
艾希亚伸手：「那就把你承诺的尾款给我吧。」
鲁根笑得满脸开花，拿出五单位物资给她，主要是压缩干粮与燃料电池。加上之前订金，合计十单位。艾希亚检查后满意点头：「合作愉快。」
鲁根十分感激，又热心问：「看你们夜里带着个伤患，还要去干嘛？我店里可以暂时给你们栖身，要不要留宿？」
艾希亚摇头：「不必，我们还有要事。」她并没透露自己要离城。毕竟少一事不如多一事。
等她走出维修铺，把十单位和二十单位的物资都交给薇菈一并收好，两人便带着琳恩准备连夜出城。照常理来说，半夜出城颇危险，但她们宁愿冒险，也不想再过多停留。有了这些资源，足够支撑她们找到新的补给路线，前往更北的地带。倒是琳恩行走不便，但咬牙还能勉强跟上。
「我们在北城门或东城门都可能被拦。要不然先走偏门？」薇菈想起很多聚落有小路可偷溜。
艾希亚说：「我们去南面有一条废弃排水道，之前听克里夫提到过。虽然走起来味道差，但能避开城门税官和守卫。 」
薇菈点头同意。
她们就这样披着夜色，绕过熙攘的市区，抵达一条阴暗下水道口，确实没人看守。艾希亚用等离子剑小心削开堵塞的铁网，薇菈搀扶琳恩钻入。臭味扑面让琳恩几欲呕吐，兽狗也低鸣。但总比在正门外被盘剥或拦截强。艾希亚只是咬牙忍受恶臭，快速领路。
穿过昏暗潮湿的下水道，再翻爬一段塌陷井口，她们终于感受到外头微凉的夜风。推开破损的水泥板后，是一片荒芜野地，泥沼集市已在后方几百公尺处，摇曳的火光与杂乱喧嚣远远可见。她们暗自庆幸，没被人发现偷跑。若再晚一些，可能半路又被黑势力拦截。
三人一狗深吸口气，跟着在昏暗中快步远离这座是非之地。琳恩虽还在虚弱状态，但带着一种「获救」的希望勉力前行。薇菈担忧地问：「接下来要走哪条路？我们还没补充大量水，但我想今晚先走远一些再扎营。」
艾希亚点头：「好。反正我还有些干粮与能源。先距离城区十几公里，找个岩丘扎营，明天天亮再决定下一步方向。」她的心里还存有追寻更多情报与继续北进的念头。但这个晚上，她想先确保安全与基本休息。
于是，她们在灰暗夜幕下加快脚步，朝荒野深处行去。带着拿到的足够物资，带着刚苏醒的琳恩与忠实的兽狗，就这样奔向未知的地平线。曾在这里演绎的血腥擂台、黑医馆、黑帮伏击，也随风尘落在身后。
「虽然前路茫茫，但至少眼下的困境暂告一段落。」艾希亚在心里想。她抬头看那群星闪烁，脑海里又浮现博士的音容。两百年来，人类消失，世界荒凉，种种黑暗势力纷起，但她依然坚持往前，守护重要之人。若博士有知，或许也会欣慰她继续在这废土之上照亮一些希望。
薇菈默默地走在她身旁，一边搀扶琳恩，一边也朝夜空遥望。或许她们都在期待，北境之路上，能寻得更多关于人类覆灭的谜团，也能警惕那谜样的数字文明、机械国度、神权教派背后暗流。星海浩瀚，地球既已残破，但仍旧有她们不灭的意志。
兽狗在黑暗里小跑着，偶尔回头嗅嗅空气，像在检查有无追兵。暂时没有。三人的脚步渐行渐远，直至在一处灰暗岩丘里伫足，找到避风处。这一夜，她们将合力渡过。当明晨的阳光洒下时，新的旅程也将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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