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破晓前的风暴
自从拉铎市经历了一场宛如灭世般的血战，整个废墟市场周边的气氛比以往更加凝重。如今，机甲国度的巡逻部队大举进驻城市各条主道，编织成一道高效而冷酷的铁壁；神权教派、变种人和克隆人势力则零星退守到隐蔽区段，或被驱赶至地下。所有人都感到某种“最终风暴”即将来临，而这风暴的导火索，正是多方探寻已久的——Gate of Eden。
艾希亚与薇菈则深知一切远不止于“拉铎市内战”。在他们离开研究院最深处时，已经窥见到Gate of Eden大门的真容，也知道缺乏“星钥”就无法真正再次唤醒那座足以左右末世格局的终极装置。如今，同盟领袖卡伊等人被迫撤离市场大半力量，准备转移至更安全的荒原地带；而残留的人和商贩为了继续生存，则留在废墟市场暂时苦撑着。
夜幕下，一支由机甲国度领导的机械化部队径直开进市场核心区。他们没有大肆开枪，但冰冷无情的命令迅速让人群惶恐不安。高耸的机械兵器占领入口处，宣称要“清查一切可疑分子”，并强迫许多摊贩与百姓交出物资。曾经在此做小规模贸易的拾荒者和变种人杂居，眼下则遭受前所未有的压迫。若不服从，就被抓捕或当场击毙。市场空气中充盈血的味道与屈辱的呜咽。
在一栋半塌的大楼背后，艾希亚安静地半跪在窗台旁，透过夜视镜观察机甲国度部队的一举一动。微弱的灯火映照她金属质地的手臂与肩甲——经过上次与外星势力的初战后，她已经让大鬍子的工坊再次对战斗外骨骼做过调整，修复了大部分弹痕和断裂零件。此刻外骨骼待机在低功率模式下，仍然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压迫感。
“我们的消息送给卡伊他们了吗？”她轻声问道。
身旁的琳恩抱着枪支，半倚在墙壁：“我用密使渠道发了信号，他们已经撤出至少三分之二的主力。剩下少数人马……估计要死守市场。”
另外一侧，薇菈则搬着便携设备对附近的信号环境做实时扫描。她身为拥有贴近人类情感的仿生人，同时也是个高超的技术专家，自从在研究院里承受基因注入的那次冲击后，身体状况稍有波动，但她强韧的意志与体内仿生修复功能让她保持清醒。此刻她蹙着眉头：“机甲国度似乎在做大范围扫描，找我们和同盟剩余成员。我还能屏蔽短时的热源探测，但再过一会儿就会露馅。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只可惜马可带着那份关键数据不知所踪……”琳恩深感不甘。那可是通往Gate of Eden更多秘密的线索，“他背叛了我们，背叛了本可以重建文明的最后希望。”
艾希亚并不答话，只是神色冷峻地盯着街道。她知道马可的选择源自偏执与野心；如今外星威胁虽被遏制，但机甲国度与神权并未停止争夺地球主导权。“如果马可真还留在这座城市，他一定会在最后时刻现身。Gate of Eden对所有人都是噩梦或救赎。”她深吸口气，站起身：“走，我们去找卡伊。她还留在旧行政楼那里坐镇。我们跟她再度会合，然后一起突围。”
三人（外加那只不离不弃的兽狗）迅速从后窗跳下，一路穿过残垣断壁。夜色之中，机甲国度士兵操控无人机在半空绕行巡逻。艾希亚利用战斗外骨骼的噪音抑制系统，配合薇菈的信号干扰，避开了好几拨巡逻队。花了半小时才抵达废墟市场中央地带。
那里情况已经混乱不堪：到处都是被翻倒的摊位、低声哭喊的平民。几辆武装卡车横停在破路上，似要做最后防线。克隆人与变种人组成的自发武装正在狙击机甲国度的机械士兵，但火力对比悬殊，他们只能勉强撑住一条街道。硝烟、残肢、血污扑面而来，让琳恩的胃里一阵翻腾。她强忍住没有呕吐，捏紧枪把，跟在艾希亚背后奋力往前。
“是他们！快掩护——”有个熟悉的声音喊道，随后火光闪动。原来是同盟一员在楼顶开枪压制机甲国度士兵，让艾希亚能越过断裂护栏。薇菈朝楼顶挥手致意，然后几人翻进一栋四层半倒塌的建筑物，绕上弯曲的楼梯。
在破旧的二楼平台上，卡伊正带着几名同伴通过无线对讲指挥。看见艾希亚，她眼里泛起欣慰与疲倦：“你们还敢回来？这儿已经成了屠宰场……机甲国度想彻底扫荡这里，逼着大部分人屈服或投降，剩下的只好抵死顽抗。”
艾希亚用目光示意窗外的尸堆、火焰与黑夜：“你们守得住吗？”
卡伊苦笑：“守不住。但是，我们仍有一群伤员无法短时间内撤离……机甲国度占据所有大路口，我们只能相持到天亮。”
薇菈插话：“我可以尝试干扰他们的‘战术网络’，让他们的无人机与机械兵短时失控。这或许能给我们开出一条路。”
卡伊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那就拜托你了。若我们能带这些人暂时离开，就可退往荒原深处，跟同盟大部队汇合。”
事情说干就干，艾希亚当场帮忙布置警戒，薇菈掏出工具在楼内小角落架设一台发送器，准备“假冒”机甲国度指挥端做紧急指令，干扰他们的巡逻频率。琳恩带着兽狗登上三楼天台，用狙击枪和远视镜观察周边，等待干扰成功后再打破封锁。
然而，就在薇菈敲打最后指令的一刻，楼道里突然传来沉重脚步声与机械碰撞音。显然，有队伍冲进楼下。卡伊低声示意：“小心，是他们杀进来了！”
果然下一秒，一名机甲士兵高声吼道：“检测到异常信号，立刻搜捕——”紧接着密集弹雨扫上二楼墙壁。卡伊的手下端起轻机枪回击，子弹流在狭窄走廊激烈碰撞，墙壁与家具被射得粉碎。
艾希亚当机立断，开启外骨骼护甲，高喊：“保护薇菈，别让她断开连接！”然后她纵身跃下半截楼梯，借着墙体掩护一个俯冲，能量剑在黑夜中划出耀眼弧光。“噗”地一声刺穿领头机甲士兵的前胸。对方盔甲发出金属扭曲的刺耳声，但仍试图用机械臂夹住艾希亚。她反手再切一刀，机甲臂断裂喷出火花。楼道余下两名士兵见状惊呼后退，随即用枪火压制。可是艾希亚敏捷如电，翻身借势，连斩两下，把他们的护甲与关节击碎。楼道短短十几秒就血污与金属残片齐飞。
薇菈那边集中精神，满头冷汗地输入指令。半空某处传出无人机刺耳的尖啸声，似电波混乱所致；外面机甲国度士兵也开始慌乱：“为什么指挥端失联？”这一讯号仿佛战局的转折点。卡伊抓住机会，呼唤楼内幸存者与伤员：“快走快走！大家集中到后巷！我们冲出去！”
二楼楼道传来杂乱脚步与低声哭喊，一群同盟成员扶着伤者或老幼撤离。艾希亚随后赶回二楼守卫，打退零星追兵，为大部队疏散争取时间。琳恩在楼顶也精准狙击了一名机甲士兵，让他无法动用肩炮支援。兽狗则以低吼威慑想要冲入的大型机械巡逻犬。激战二十多分钟后，这栋建筑已经火光漫天，机甲国度也被迫分兵救援别处，让同盟撤离成功。
楼下街头弥漫刺鼻的硝烟，卡伊招手：“我们已经带走所有伤员。剩下你们也快退吧！”她看着艾希亚与薇菈，“感谢你们。若还有明天，我们荒原再见！”说罢带领队伍匆忙往东面逃去。
艾希亚等人不做停留，留在此只会被更多机甲士兵包围。薇菈虽疲惫不堪，也知道必须撤离。三人一狗踏过碎玻璃与弹壳，混入夜色巷道之中。机甲国度的轰鸣依然回荡在市场上空，象征着极权机器对渺小生命的碾压。但这一次，她们成功破坏了他们的通讯网络，帮助同盟突围。至少这里不会再变成人间地狱。
经过漫长的夜逃，直到拂晓时分，他们才抵达城市边缘一处低洼地带，蜷缩在破罐工坊的旧仓库里稍作歇息。外头残破天色微亮，一缕晨曦穿过摇摇欲坠的铁皮顶，照在艾希亚与薇菈脸上。琳恩坐在门口，看着远方高楼依稀还能见到火舌喷射与烟柱弥漫，不禁悲叹：“拉铎市……真的彻底变成战场了啊。”
艾希亚轻抚她肩膀：“先别灰心，卡伊他们还活着。至少我们也拿到了研究院底层的重要记录。下一步就是继续寻找那所谓‘星钥’，才能真正实现Gate of Eden的开启。”
薇菈倚在墙边，脸色发白，却依旧勾起嘴角：“是的。我感觉自己的身躯还没完全适应那份外星基因注入……但是只要没被它吞噬，我就能继续帮你们在技术层面上做更深入的研究——比如追踪马可的行迹，他很可能掌握关键线索。”
“可马可究竟在哪？”琳恩皱眉，“我们也没他的具体位置。”
“他在意的是力量与统治权。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会在这种混乱里安静躲藏。他一定会打算利用外星人的遗留设施或与某大势力联手，来逼我们交出研究院权限。如果再加上那份数据……对了，我们也别忘了机甲国度或神权那边，也许都暗藏玄机，”艾希亚冷静地回答。她隐隐觉得，现在的拉铎市只是一道前奏，真正的风暴还在后方沉眠——可能是外星残余势力的再次入侵，也可能是数字文明阿斯塔尔没被彻底消灭的子系统，甚至还有末日反击系统随时威慑所有在地生命。
此时兽狗从一堆破烂金属堆里叼来个变形的机械部件送到薇菈脚边，像在提醒她留意。薇菈取过一看，苦笑：“只是个废金属。不过……等天彻底亮了，我们就动身离开拉铎市。不必再卷入机甲国度的大扫荡，这里已没什么可以挽回。”
“走吧，荒原或许依旧危机四伏，但至少没这么多愚蠢的杀戮。我们要找更多关于星钥的讯息，也许要追根究底到当初离开地球的那批人……或者找到马可，他的克隆源体也许与当年背叛者有联系。”艾希亚眼中闪过坚定之色。
三人稍作修整后，趁清晨阳光将拉铎市废墟的黑暗逼退之时，默默踏上穿越城市废墟的路。他们早已为“拯救”无力，以个人之力无法改变机甲国度在拉铎市的屠戮政策；能做的只有将真相继续带向远方，让更多倖存者能团结起来。于是一场背向这座满目苍痍城市的跋涉开始了，也似乎是在为下一次“关键之旅”做准备。
踏上废土外缘，抬头可见天际线上笼罩的诡异阴云。艾希亚想到机甲国度、变种人、克隆人、神权教派乃至外星势力，各自都曾尝试控制Gate of Eden或末日反击系统，却都没能真正改变现状。现在的地球依旧破败，但或许还存在尚未绽放的未来。她回想薇菈曾说，人类在最极端的绝望里创造了虚拟乐园和殖民飞船，也培育出像艾希亚这样的“守护者仿生人”。这是究竟是逃避，还是另一种传承？
昨夜过后，天光逐渐放亮。空旷荒原上，一阵冷风扬起尘土。艾希亚驻足回望拉铎市方向，那曾经喧嚣的商业区已被夷为焦土与断壁，宛如一座巨大坟场。随即她收回目光，牵着兽狗与薇菈、琳恩并肩朝远方迈步。那远方或许没有明确的终点，但有一条寻找星钥、找寻真实人性的道路。没有人知道最终能否成功，却唯有继续往前。
时间流逝，三人的身影渐渐融入荒原的晨曦里。远处机甲国度高塔仍耸立在地平线上，闪着冷漠的金属光。纵使这一天地已成碎片，但他们彼此之间，那颗为保护人类文明、寻回星钥的信念，却燃烧得更加热烈。正如薇菈低语所说：“只要还有人愿意呼喊自由与希望，这世界就没有死透。”而艾希亚便是那道能够回应呼喊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