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墨菲斯……”
少女继续说。
声音安静又温柔地盘旋在两人上空，如光影、如星辰。
温热、纤细的指也轻轻落在了梅墨菲斯的后背，似安抚。
也就是在这时，夏念白发现梅墨菲斯的身体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掌心落在她的脊背时，根本摸不到一点肉肉，全是一根根嶙峋的瘦骨，更糟糕的时，她的全身还冷的可怕。
有那么一瞬间，夏念白怀疑自己抱住的是不是童话中——
那个在又冷又黑的冬夜中卖火柴、擦火柴，然后死去的小女孩。
不，不是这样，小女孩至少还有火柴，能够点燃火柴取暖，每一根都是一个美好的幻觉，有的是玩具、有的是烤鸡、有的是妈妈……
而在这个比小女孩的那个冬天更加寒冷的冬天中，留给梅墨菲斯的没有什么火柴，也没有任何关于『幸福』的幻觉，只有绵绵无绝期的仇恨。
“统统，我以前……是不是稍微有一点点过分啊。”夏念白眼睛轻轻眨呀眨，在心里小声嘟囔着。
“自信一点。”系统233白了一眼夏念白，“把稍微和有一点点这两个词去掉。”
少女闻言，在心里不满的撇了撇嘴后，振振有词道：“我这叫……”工作认真、兢兢业业。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少女带着笑容的脸上（为了让自己显得稍微人畜无害而挤出来的笑容），突然一下子凝固了。
——疼！
——疼、疼！
——好特喵的疼！
——快要给她疼哭了！
……
好的，那么来说明原因。
少女白皙的脖颈还有血淋淋的右手正被梅墨菲斯将近一年没有修剪过的指甲划着，力度之大，似乎想要将她活活撕碎。
尤其是左手，明明本来情况就很不好，是不碰都超级、超级、超级疼的那种，现在又被梅墨菲斯反复用力刺激，要多痛有多痛。
一瞬间，大片、大片的鲜血又一次渗了出来，染红了梅墨菲斯的指尖。
——不能哭，不能哭，夏念白。
——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绷住、绷住，不能……
在肌肤撕裂的十级疼痛下，女孩想要安慰自己。
可很明显，女孩并不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她只是一个小孩，一个永远、永远长不大的小孩，所以她泪眼朦胧，很快就没有骨气的哭了出来。
梅墨菲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也自然注意不到这一点。
——她的身体很差，很糟糕，只是稍微用力呼吸，心脏还有血液，以及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小的神经末梢都在叫嚣着痛楚。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颤抖的咬着苍白的唇，用力的攥着女孩的掌心和脖颈，而且是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以一种以伤换伤的态度，固执又稍显几分孩子气的进行着自己的报复。
“嘶……”
在这钻进刺骨的疼痛下，夏念白几乎把生平所有最开心的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哭的太过狼狈。
“喂！”系统233又双叒叕一次看不下去了，它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就打算这样和她耗下去，保持你金子一样的沉默是吧。”
夏念白知道，系统是提醒她最好做点什么，不然按照现在这个模样继续发展下去，只会越来越收不了场。但她也有话要说啊，从前做的什么任务？谈恋爱和当人渣——
恋爱的时候只需要装装样子，小心又依赖地窝在对方的怀里，用温顺、无害的语气，简单的说一声『我爱你』就行了。
而当人渣就更简单了呀，只需要戴上面具，做一个像鬼舞辻无惨一样的家伙，用冰冷、厌恶的语气说着『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话语就行了。
可是现在让她怎么操作？
这样还有那样的事情都已经做了一遍又一遍——难道主动凑到对方面前，甜甜蜜蜜的问道：『梅墨菲斯姐姐，我、我们和好好不好？』
别特喵逗了。
她估计……喔，不、不是估计，她是肯定，梅墨菲斯的答案绝对有且只这有一个：『和好？爱珐怜，此时此刻你怕不是在说笑吧。』
完完全全操作不了一点好吧。
更别说现在还加了一个流血负面效果魔法，超级疼的！！！
夏念白觉得自己没有第一时唱间选择求饶、没有选择跪下唱征服都已经是很厉害了。
……
.
“呵……”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了三分钟之后，梅墨菲斯窝在夏念白的怀中，忽然沙哑着声音发出一点轻笑，三分自嘲，四分凄楚以及揉杂着梦一般、噩梦一般的压抑和晦暗。
夏念白的手颤抖了几下。
——坏。
——要死、要死、要死。
——这家伙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一副今天不是你似，就是我亡的表情。
“梅、梅墨菲斯姐姐……”
少女的声音缓慢磕碰，声线放得也有些紧，“怎、怎怎么突然这样笑，是有……有什么事吗？”
梅墨菲斯没有回答。
她的视线落在了女孩雾蒙蒙的眼眸上，长久的盯着，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什么肮脏的、不堪的、恶劣的东西出来。
但梅墨菲斯注定是要失望了。
夏念白的视线是稚气的、干净的、纯然的，只是氤氲了些许湿漉漉的潮气，将眼眶还有眼角弄得有些薄红。
因此，也多了几分可怜兮兮。
梅墨菲斯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很快，她反应了过来。
——有着这双眼睛的家伙是一双自己曾无数次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笑着把她囚禁在了这里，然后，一天又一天的折磨。而且，还贴近着她，亲吻她的耳缘，甜蜜道：
“梅墨菲斯，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一直以来，我都是在利用你，我根本没有很爱你，你和我的相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在这场骗局里面，你愚蠢、可可怜、可笑，简直像个笨蛋。”
“还有，你让我感到好恶心。”
……
心脏僵硬、血液凝滞。
在脑中所有不堪的、痛苦的回忆重新席卷和包裹下，梅墨菲斯缓过了神。
看着夏念白的眼神除了冰冷和外淡漠外，还交织出痛恨与怒火。
毫不知情的夏念白：“……”
她又怎么了，都让她用指甲这样伤害自己了，还不解气吗？
怎么一副更生气的模样。
嘤！！
QAQ。
想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