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少女求着饶,蓝盈的眼眸弥漫着一层细小的水雾,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急促。
然而,少女并不想死。
所以,她的手指搭在了梅墨菲斯的手腕,晃动着。
只是呢,因为体弱,少女根本没有多少气力,因此,看似想要拉开梅墨菲斯手腕的指尖,其实只是虚弱的搭在上面。
“梅……墨菲斯姐姐……”生命的最后时刻,少女沙哑呼唤着梅墨菲斯的名字,一双盈着泪水的眼眸将眼尾染得通红。
梅墨菲斯却仿佛没有听见,扣在女孩颈项上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要死了吗?
少女这样想着,眼前的世界犹如黑色的潮水般蔓延了上来,越来越黑、越来越冷。
然而,奇怪的是。
梅墨菲斯的脸庞,在这样褪色又灰暗的世界中,却是格外清晰。
——明明刚刚还看不清的……
少女含着泪想。
只是突然,很突然的。
梅墨菲斯的手蓦地停下,没有再使半分力气,她原本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手骨,仿佛是在此刻牵动了什么旧伤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那里,是密密麻麻的冻疮,在暗夜里不停疼挛。
那么,这个原因是梅墨菲斯停下的理由吗?
答案是:
不是。
她在刚刚,就在刚刚,在女孩含泪的眼眸中,看见了缩小的、苍白的自己,一瞬间的,梅墨菲斯想起了好多回忆的东西。
——森林里荡起的秋千;花园里没吃完的甜点;夏日的阳光、微风吹拂而过;以及,好多、好多关于少女的东西。
只是当时,少女的眼睛是明亮漂亮的,而不是这样……
脸上的表情也是带着笑。
那颗小虎牙也会在阳光下闪烁的很漂亮。
至于现在。
少女的脸是凉的。
只有细弱的、急促的吐息,湿漉漉地贴合在梅墨菲斯的指缝里。
梅墨菲斯僵硬着。
耳边一瞬间强烈的白噪音。
紧接着,所有感官被剥夺,世界一片空白的安静。
在黑暗中,在巨大而无声的空白,在一种被少女拿捏、被少女束缚的窒息中,梅墨菲斯伸手推开了少女。
旋即,满地狼藉。
——少女的小腿撞在了茶几,带翻了它,上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梅墨菲斯坐在床上,看着捂着胸口,仍在急喘着气的少女,也跟着剧烈的、沉重地喘息起来。
于是,沉默和飒飒作响的风声淹没了房间。
直至半晌,爱珐怜单薄孱弱的肩膀轻轻动了动,染着泪的眼眸缓缓睁开。
“姐姐?”
女孩的声音很沙哑,而且带了几分哭腔。
“喂!!!”
系统233激动的差点从女孩的小脑袋里跳出来,“刚刚梅墨菲斯这个家伙是真的想——”
呵呵……
少女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根本不想理会这垃圾马后炮系统,这特喵不是废话吗?她刚刚都已经感受到梅墨菲斯这家伙快要实质一般的杀意了。
“但是好奇怪呀。”系统233又突然说,“明明都对你做这种事了,黑化值居然没什么波动。”
爱珐怜的嘴角又一次抽了抽。
这有什么奇怪的?
肯定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这样的事情了。
不然她怎么现在还活着?
真特喵是笨蛋!
系统233:“你特喵再骂?”
爱珐怜:“笨蛋骂你怎么了。”
——诶……等等……
——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爱珐怜小姐后知后觉.JPG
爱珐怜小姐是个笨蛋.JPG
“姐姐……”
尽管刚刚差点儿就躺板板、死翘翘,但作为一个老戏骨,爱珐怜小姐很自然的没有提那件事。
并且还关心起了梅墨菲斯。
至于原因,肯定是为了让梅墨菲斯认错呀!作为一个老(大)戏(人)骨(渣),我们的爱珐怜小姐精通人性。
懂得如何用三句话,就让女人为我花十八万.JPG
第一句:“刚刚做噩梦了吗?”
第二句:“没事的姐姐……”
第三句:“如果姐姐觉得掐怜怜脖子会好受的话,可以喔。”
——才怪。
——特喵的可疼了!
说完,爱珐怜又在心里偷偷蛐蛐了这样两句。
.
梅墨菲斯没有说话。
她看着远处虚无一片的黑暗想:原来,有朝一日她也会对她的怜怜做这样的事,她还以为自己会永远爱她。
——可是比起背叛,她想离开自己才不是让自己疯狂的吗?
梅墨菲斯又想。
是啊……
昔日万人之上的女帝现在无权无势,只能靠着她的施舍苟延残喘,还能靠什么留下她?到时候,她跟她的好姐姐芙兰回到精灵之森,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甜甜腻腻的过完一生,自己又能如何?
假装没有看见?!
别说笑了!
那还不如杀了她,让她永生永世都走不出皇宫半步!就是尸骨也要是自己的!
爱珐怜没有读心术,并不知道梅墨菲斯脑袋里在想什么,她站了起来,试图刷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姐姐?”
然而,只是一瞬,梅墨菲斯忽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苦茶香。
爱珐怜不喜欢喝青茶。
爱珐怜今天、昨天都没有来。
爱珐怜的师父芙兰来了。
爱珐怜今天、昨天都和她呆在一起。
“滚!”梅墨菲斯一掌挥到爱珐怜身上,厉声呵道:“马上滚!”
爱珐怜:“……”
.
“咔哒……”
旋即,在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传来了门轻轻关起的声音。最终,我们的爱珐怜小姐在思索了半天,决定避其锋芒、权且忍让,从长计议。
她不知道的是。
在听到关门声后,床榻上的梅墨菲斯几乎是气得发抖。
竟然真的走了?!
就这样走了?!!
好,很好……
真、的、很、好!
.
“你说,她刚刚差点被梅墨菲斯活活掐死?”
“是的,大祭司。”
听着暗卫的汇报,芙兰笑了。
一开始只是闷闷的轻笑,笑了一会儿后,便遏制不住地花枝乱颤起来。
可她即便笑着,瞳孔却像是冰凉的蛇,没有什么温度。
而她身下的桌案上,满是爱珐怜的画像,铺了一桌子。
片刻,似乎是笑够了,她拿起了两张,仿佛在欣赏什么,仔仔细细地瞧着。
画像崭新而整洁,第一张是在樱花开放的春日画的,是爱珐怜和梅墨菲斯的画像,两人肩并着肩在阳光下,看起来比月亮和星星,云霞和落日都要亲密。
第二张,是在精灵之森里,是少女一个人的画像。少女端正的坐在教堂内,蓝盈的眼眸沾满了白蒙的阳光,漂亮的闪烁着。
只是瞧着瞧着,芙兰的眼神渐渐变了。
从毫无温度的冰冷,变得柔而媚,仿佛有些着迷,她喃喃说:
“可怜,真可怜.....”
“我的妹妹。”
说着,她白玉似的指尖碰着女孩画像的脸,又弯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