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许,爱珐怜不由得抬起脑袋去看梅墨菲斯。梅墨菲斯阴沉的面色稍稍转晴,似乎察觉到了爱珐怜正在看着她,但声音却依旧是带着寒意的,犹如薄冰覆流。
“我还以为你对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全都不知道。”
爱珐怜听着,觉得梅墨菲斯这话有些阴阳怪气,但又细细的品了品,似乎又带着几分苦涩和嘲弄。
“姐姐喜欢什么,我当然全都知道了。”说着,爱珐怜微微弯了弯眼眸,朝着梅墨菲斯轻轻笑了笑。
“呵……”
梅墨菲斯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冷冷的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不过这下后,她倒没有再怎么为难女孩。
于是,在冬日的午后,在安静的花园里,爱珐怜和梅墨菲斯就这样沉默着,唯有两人的呼吸剪映在的光影里,巨大又无声。少女感觉有些不自在,想要做些什么。但少女又想到,在这样的沉默中,突然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好像奇怪又尴尬。
“沙……”
有风吹过。
参差不齐的梅树枝丫在空气中摇曳着。爱珐怜看着,发现梅墨菲斯也在看着。
“姐姐,起风了。”片刻,爱珐怜一面移开视线,一面放低了声音说:“该回去了,今天姐姐的药还没有喝。”
梅墨菲斯依旧没说什么,只是仰望着,像镶嵌在蔚蓝天空般的梅花枝丫,一动不动的看着。
——啊……
——真别扭,这家伙!
爱珐怜抿了抿唇。
她知道这家伙肯定接受不了如此废物的自己,也知道这家伙前些天都是练到天黑了后才回去的。
“姐姐,回去吧,回去之后我再陪姐姐练习,好吗?”爱珐怜站了起来,声音莫名带着点诱哄。
——是把她当小孩子吗?
梅墨菲斯轻嗤一声,正要说什么什么时,爱珐怜却已经牵住了他的手。
“走吧,姐姐。”
少女的语气很温柔,蓝盈的眼眸也凝视着梅墨菲斯。
同时——
清冽缠绵的风也吹拂着少女的银白发丝,因此,少女的身影在熠熠跳动的阳光中,鲜明的不像话。
“怦……”
梅墨菲斯的心脏重重跳了跳。
埋在肌肤下的血液也一瞬间加速流动,变得躁动又喧嚣。
下一瞬间,梅墨菲斯紧紧咬着舌尖,试图用疼痛来缓解身体传来的异样。
“姐姐?”
偏偏,爱珐怜却在此刻又歪了歪头,用一种很无害、无辜,又带着孩子气的眼神看她。
梅墨菲斯的防线彻底崩塌。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后,梅墨菲斯缓慢地、很低地喘出一口气。
.
在少女牵着梅墨菲斯的手往教堂走时,梅墨菲斯开始为自己刚刚的理由找补——
没有多少时间了。
至多还有十天,微尔尼亚即将到达皇城,而还有三天,在她们冬祭时,她就要走了。
在然后就是兵戎相见。
所以,所以……
刚刚答应牵手,只是为了让爱珐怜解除防备,为几天后的逃离行动做准备。
只不过很明显,梅墨菲斯在为自己找借口时,漏洞百出。
毕竟,她无法解释心脏在那一瞬间加速跳动的原因。
毕竟,她无法解释血液、神经末梢在那一瞬间叫嚣出来的渴求。
毕竟,她无法解释在某个瞬间她在向神明祈求,时间能够暂停。
毕竟,谁也没有告诉她……
她其实可以拒绝。
“哒……”
“哒……”
空气中,脚步还在响彻着。
梅墨菲斯微微阖上眼。
感觉到了少女肌肤的柔软和温腻;感觉到了少女发间传来的柑橘气息。
……
.
阳光逐渐黯淡,给皇城的琉璃瓦都笼了一层温和的柔光,湿润的道路上,是落了一地的梅花,爱珐怜的很慢,似乎是想就这么一直一直走下去。
而爱珐怜不知道的是。
她的身旁——梅墨菲斯正在看着她,久久的看着她。
因此,薄煦的暮色,几乎梦幻的霞光,以及身在其中,看上去那么干净、柔软,温顺又安静,好像根本受不起一点伤害,全都映染在了梅墨菲斯墨色的瞳孔里。
看着看着,梅墨菲斯的手不由得收紧,整个身体也下意识的贴向了少女。
——微尔尼亚率领的军队如今已经集结完毕,以精灵族的势力来说不可能不知道。
——若她所料不错,爱珐怜知道自己下不了杀手。
——她想活下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梅墨菲斯算是猜对了,毕竟我们的爱珐怜小姐是真的想要活下来。『划掉X』
我们都在用力的活着.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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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划掉X』
——呵……
一边嗅着女孩身上传来的柑橘气息,梅墨菲斯一边在心底又干又冷的笑了笑。
真是可悲啊……
完全在被这个家伙欺骗,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
曾经……她害成自己成了现在这样一副废人模样。
现在,她哪怕恨意滔天,哪怕想将她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可一想到她如果真的要死了,就那样死了时,她居然会害怕,会心悸,会怕再也见不到她。
“呼……”
心脏干涸的跳动着,梅墨菲斯一边艰涩的呼吸着,一边想,她不会杀了她,死了这样一了百了的事情多简单,怎么能抵得上自己受过的这些非人折磨呢?
——她会、一定,把爱珐怜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十倍,不,百倍奉还。
.
冬日昼短,加上花园距离教堂本来就有一段距离,因此,等爱珐怜和梅墨菲斯回到教堂时,太阳已经落了,仅剩一点带着雾气的彩霞还在染红着天。
教堂门口,芙蕾雅早早地熬好了药,等着两人回来。
“圣女大人。”
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礼,芙蕾雅说着,伸出了手,想要将自家女帝从爱珐怜手中搀(解)扶(救)出来。
“不用了,我来吧。”
爱珐怜笑了笑,一面不着痕迹的挡住了芙蕾雅的动作,一面将梅墨菲斯搀扶进了教堂里。然后,给她换了衣服,又添了暖炉喂了药。
芙蕾雅看着这一切,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心想,为什么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好像有些多余?
“那个,圣女大人……你有什么吩咐吗?”芙蕾雅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多余下去了。
爱珐怜:“暂时还没有,你先下去吧。”
芙蕾雅:“……”
芙蕾雅:“好的,圣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