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月亮，还有白昼，躲在乌云后，于是，黑色的、空洞又蒙昧的虚无带着凄厉的风声将整个皇城包围的密不透风。而教堂内，梅墨菲斯眼眸微微闭阖，似乎已经睡熟。
“呼……”
忽然，空气中，轻缓、温热的呼吸逐渐靠近，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酸甜柑橘气息。
“怦……”
梅墨菲斯眼眸依旧闭着，心脏却重重的跳动着，宛若擂鼓。
“姐姐……”少女的嗓音微颤。
声音很软、很轻。
然后，梅墨菲斯就感受到女孩的唇，湿热的、鲜嫩的的唇，缓缓靠近，一瞬间，一股没由来的灼烧感，沿着神经漫了上来，烫着梅墨菲斯的血液。
只是，少女最终没有吻上去。
她在最后一刻，偏离了梅墨菲斯的唇，克制而又羞涩的吻在了梅墨菲斯的眉心。
——轻而又轻，却又珍重不已。
梅墨菲斯还未来得及生疑。
就听女孩闷闷的、宛若叹息的声音落在了风里：
“我想跟你走的，只是呢……”
说着，少女乏力的笑了笑。
梅墨菲斯听着爱珐怜没有说完的话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她突然浑身发冷。
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恐慌。
她想要干呕。
她也没由来的想起来了，少女曾这样说过——
“我最喜欢的肯定是梅墨菲斯姐姐呀，只是呢……芙兰姐姐也对我很好啊。”
梅墨菲斯想起来了，少女说这话的那天好像是在下雨，也好像是在她在发动宫变的前一天。
“姐姐值得更好的人。”
黑暗中，少女的话落了出来。
——不，不，不对……
——不是这样……
梅墨菲斯想要睁开眼，却只觉一股困意袭来。
——不要……
——不要……
梅墨菲斯强忍着快要模糊了的意识，艰难的伸出一只手去，企图在风中捉住什么人。然而，梅墨菲斯最终什么都没有抓住。
“姐姐，好好睡一觉吧。”少女握住了梅墨菲斯落在床榻上的掌心轻轻捏捏了后，一边将其放回了被褥里，一边呢喃道：“一觉醒来，一切都好了。”
眼帘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梅墨菲斯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在发生，却连睁开眼都做不到。
不对，不对……
爱珐怜她根本无法经手自己的饮食，又怎么可能给她下药，所有靠近她的东西都先要先经过芙蕾雅之手。
所以，怎么会，怎么会……
“沙……”
呼啸的风声再次响起。
窗外的梅花一片片凋落，房间里也越来越暗，梅墨菲斯的视野也越来越模糊。
——“姐姐，听得到吗？”
——“谢谢你，再见了。”
——“我最最喜欢的人。”
房间里，彻底暗了下来。
少女再次靠近，吻了梅墨菲斯的唇后，又轻轻吻了吻。
.
“怦——”
将梅墨菲斯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惊醒的是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她费力地掀起沉重的眼帘，发现四周一片昏暗，发现自己是在一处逼仄的马车里，发现外面除了车轮碾压过路面的声音外就是一声声巨大的轰鸣，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着。
“梅墨菲斯大人，您醒了。”
身侧，一只手适时的扶住了梅墨菲斯。
“这里……是哪里？”梅墨菲斯的声音微哑。
芙蕾雅压低声音，“是在出皇宫的路上，今日精灵族冬祭，皇宫内外忙的不可开交，微尔尼亚大人已经全部安排好了，现在已经到了内门附近，在——”
芙蕾雅的话还没有说完。
不对，不对，时间不对，这样想着，梅墨菲斯脸色骤变，“谁给你们胆子这样擅作主张的？！”
“梅墨菲斯大人……”
芙蕾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梅墨菲斯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再次开口：“回、去——”
“什么？！”
芙蕾雅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梅墨菲斯。
“回去，你听不懂吗？”梅墨菲斯一字一顿，声音冷冽而压迫。
“梅墨菲斯大人，您……您，当真是要——”
带着那人一起走吗？！
“你忘了，她曾经是怎样欺骗你的吗？”
逼宫，谋反，篡位，还将你关在地牢里一年多……这，这还不能认清楚一个人吗？
窗外星空璀璨，烟火闪烁——刚刚的轰鸣声也是因此而来。绚丽的火光落在马车里一阵明亮，也将梅墨菲斯苍白的脸色点燃，然而，仅是短暂，烟火落没，梅墨菲斯的脸色重新埋在阴暗中，晦暗不清。
“我说，回去。”梅墨菲斯一字一句。
梅墨菲斯年少继位，身居帝位数年，积威甚重，更别说现在这副场景，因此，芙蕾雅被梅墨菲斯迫人的气势压的牙齿发紧，连呼吸都有一刹那带涩。
因此，芙蕾雅不敢不从。
“嘶——”
马车猛地扬起一阵尘土。
旋即调转方向，朝着来时路疯狂奔去。
.
一路梅花照眼，梅墨菲斯默默看着窗外。
“砰——”
玻璃窗上，四周升起的烟花映射着她自己的脸庞，和窗外白色梅花明灭难掩；梅墨菲斯眼神迷离，时空飘忽。
——她答应了自己。
——昨天答应了的。
——要和自己一起走，怎么能够骗她，怎么能……
梅墨菲斯闭上了眼，她想：
在微尔尼亚进入敏瑟兰之前她如果带走她的怜怜，她还有一线生机，从此之后，精灵族的圣女将不复存在，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就只有她的怜怜。
她会将她的怜怜如同金丝雀关在笼里好生养着，决不能放她任何自由，决不能放她任何未来，让她的怜怜用一生来陪她赎罪。
……
“梅墨菲斯大人！”
夜晚漫长，未来也很漫长。
梅墨菲斯还没有开始细想，芙蕾雅就已经掀开了车窗，急匆匆的说道：“到了！”
.
天色微亮，空气中的雾气湿漉漉又粘人。梅墨菲斯看着眼前的这座硕大无比的教堂，忽然觉得好空旷，好寂寥。
芙蕾雅则不敢耽搁，飞快跑进了教堂里，每个地方都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遍。
然而，答案是——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天色越来越亮，梅墨菲斯眼底的光却寸寸寂灭。
“梅墨菲斯大人！没有，真的没有。”芙蕾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眶通红，声音嘶哑，而且也带上了哭腔：“我们真的不能再耽搁了，天亮之后，芙兰还有精灵族的那群老家伙们就会知道我们……机会只有这一次——梅墨菲斯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