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城郊外的一条鲜为人知的小道上,生得敦实的巨蜥四肢并用,拉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驮车在快速行进,扬起一路尘土。
这只驮蜥体表覆盖墨绿色的甲壳,无翼,是王国烂大街的品种,你在随便一个城镇都能看到许多,普遍用来拉车。
而坐在车辆前头,手握缰绳的车夫也是平平无奇,标准的络腮胡,标准的粗布衣,没有特点就是他最大的特点。
乍一看,这就是一辆常见的驮车在赶路而已,路人都懒得瞧上一眼,但这正是其想要达到的效果,一旦你扒开车厢后的帘子,往里看去的话——
就是一番别样的“风景”了。
两个人,一个人坐着,而另一个......就比较难以描述了。
蜷缩着身体,双手背后,被五花大绑着,头上缠了黑布用以遮挡眼睛,没给嘴里塞东西,已经算是对她仅剩的仁慈了。
而这个人的身份,更是将整辆车的“含金量”都拉高了一个档次。
“唔......”
在行车的颠簸中,希斯塔亚先是挑了挑眉,又抿了抿嘴,意识正逐渐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我......是在睡吗?”
这时她的第一反应,但很快这不自然的姿势,以及身上传来的紧缚感,都在告诉她——事情不简单。
毕竟睡前还要把自己绑起来什么的,她可没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想睁开眼,迎接她的却是一片漆黑,就连眼睛都被蒙住了。
伴随着渐渐清醒的记忆,她很快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谁,谁敢......”
正欲发话,却发现嗓子还没打开,声音又低又哑。
于是,她先缓了一会儿,随后,粉唇一张——
“谁敢绑架本小姐!”
这回的声音出奇的大,甚至惊得车外林中的小鸟四散飞去。
可车夫竟不为所动,照常驱使驮蜥前进。
车内的另一人也没有搭理她,独留希斯塔亚的喊声在回响。
“到底是谁?给本小姐说话!我知道那儿有人!”
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她能明显感知到另一人的气息,她一边喊话,一边奋力挣扎,身体在木板上翻来翻去,不停扭动。
也许是受够了她这番折腾,那人终于开口了。
“安分些吧。”
嗓音较为低沉,听上去是个尚不到中年的男性。
“你这歹徒,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好大胆子!”希斯塔亚冲他怒斥。
“如果是因感到幽闭而狂躁,我可以把你眼罩摘下来。”男人不为所动,反而说道。
“要摘咯,眼睛瞎了自己负责,三,二,一......”
倒数结束后,男人取下了希斯塔亚头上的黑布。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
她气得咬牙,眼皮撑开一道缝,待适应了光线后,再完全睁开,朝那人看去。
是一个男人,身形较为高大,披着漆黑而残破的斗篷,斗篷外沿还有糜烂的焦痕。
乌黑的头发乱糟糟的,刘海略微盖过眉毛,显然久未打理,脸上还留着些许未刮净的胡茬。
看上去比希斯塔亚大不少岁,不过应该还没到而立之年,相貌算得上英俊,眉宇间的神态却有种沧桑感,仿佛经历过很多,很多事。
而当她和男人的视线对上后,希斯塔亚竟不由得浑身发毛。
深棕色的双瞳,眼中明明像缺失了什么,投射出的目光却如同两把熊熊燃烧的火炬,仿佛能照穿人心中深埋的罪恶。
这感觉,如此熟悉,这不就是那时的……
希斯塔亚回想起了昏过去之前的那一幕,自己和同样的目光对视后,便受到攻击,坠下楼去。
“就是你!”
惊慌,愤怒,恐惧,许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令她陷入一时的呆滞。
这难道是一场针对自己的,有预谋的刺杀?要知道她一路爬上领主的位置,的确用了不少阳谋阴谋,也定然会在王室中树敌,希斯塔亚甚至能叫出其中几位的名字。
她曾把不少人拉下水,那现在有人反过来要除掉她,这再正常不过了,可......专门挑举办庆典的日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动手,尤其她爹和王国军还在场,这实在不合理,也不像那些家伙的作风啊?
而且既然是刺杀,自己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可能是看出希斯塔亚的疑惑,男人干脆说道:
“没办法,贸然乱入那样的场合,不掳走个人质,我很难全身而退啊。”
他摊了摊手。
(啊?他的目标不是我?我只是他逃跑途中,顺便带走的?)
希斯塔亚更懵了,她又试探着问道:“你,你不是别人派来的吗?”
男人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摇了下头。
希斯塔亚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模样,花重金定制的连衣长裙,已经是脏迹斑斑,破破烂烂,全身各处还有轻微的痛感,想必是那时候留下了不少擦伤碰伤。
“仅仅是为了这种理由就......”
心中像是有团火在烧,略显“贫瘠”的胸口起起伏伏。
“你这混蛋!”
“你知道我的身份吗!等你落网了,本小姐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听着希斯塔亚又一轮的怒吼,男人轻叹一声,扭头将视线投向小窗,看着车外不断流逝的景色。
“@#¥%……&*+——”
胡乱发泄一通后,希斯塔亚大口喘着气,似乎没劲儿再嚷嚷了。
但让她更恼火的是,男人对她的威胁和痛骂完全不予理睬。
“喂,你,把我腿上的绳子解开,本小姐的腿该麻死啦!”
可能是习惯了指使别人,希斯塔亚竟下意识地用命令的口吻对一个绑走她的“恐怖分子”说道。
更离谱的是,那男人还真照办了。
用小刀随手一划,紧缚在希斯塔亚双腿上的麻绳一齐断裂。
在这一瞬间,她眼神发狠,抬起右腿,鞋跟朝男人的面门猛地踹了过去!
但下一秒,男人把头一歪,很随意就躲过了这次偷袭。
同时左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见自己出其不意的攻击竟被轻松化解,希斯塔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你还真是不老实啊。”男人的脸色很平静。
(好机会!)
谁知刚才那一下并非她真正的意图,趁着男人这一刹那的松懈,希斯塔亚嘴角上扬,直接开启吟唱——
“王之魔法·锁链绞杀!”
以她踢出的右腿为媒介,金色的魔法锁链将从中蜿蜒而出,直接把此人脖子勒断!
希斯塔亚已经准备好欣赏他临死前满脸的惊骇之色了。
“哼,跟本小姐作对,你还——”
......
“诶?”
结果,快十秒过去,无事发生。
希斯塔亚想见到的表情,此时出现在了她自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