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赶紧回去了。
熬夜工作让我精神有些恍惚,收拾办公桌时手都有些不利索。刚准备离开,一个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
“你也回来了啊”
和晴挎着小包站在我工位旁,大概是困倦的缘故,我都没注意到还有其他人
“今天还有课吗?”
“没有了。“我摇了摇头。
听到我的回答,她似乎在犹豫什么,最后还是开口道:
“晚上要不要一起聚个餐?我们今年新入职的同事刚好都有空。”
我的朋友不多,向来不会拒绝团建的,但今天确实情况比较特殊。
“抱歉,今晚可能不行,我有点事。”
担心被误会成是故意推辞,我连忙补充了一句:“有人在等我回去。”
和晴明显愣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环顾四周后,她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问:“有男朋友了?”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解释,“是个女生。”
她怔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这么快就同居了。”
“注意休息吧,改天有机会再一起聚。”她朝我挥了挥手,递来一个温和的笑容后便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什么,点开手机一看。
果然,和晴给我发了好几条信息。刚才手机静音,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即使并非故意,我还是做着不合群的举动,不免有些懊恼。
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顾卿衣还在等我,不能再耽搁了。
骑着小电驴的路上,被忽视的荒诞感渐渐涌上心头——我小说中的人物出现了,有着可以毁灭一座城市的能力,我却丢下她去上班了。
四周依然如常,喧闹的人群、车水马龙的街景,让我几乎以为早晨的经历不过是熬夜后的幻觉。顾卿衣还在我的书里,现实没有改变,一切不过是我的神志错乱罢了。
屋内静得出奇,门口如往常一样冷清。
换上拖鞋,按开密码门,房间没开灯,显得有些昏暗。
窗户是唯一的光源,浮动的尘埃在光束中翻涌,空气寂静得令人不安。
一位身形娇小的少女安静地坐在床头,手中捧着一本厚重的书卷。法袍的下摆垂落在床沿,与昏暗的氛围融为一体。
微光打在她的侧脸上,鸦长的睫羽轻轻颤动,似是察觉到了我的到来。
“抱歉,我回来晚了。” 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虚。
房间里的一切如旧,没有翻动的痕迹,桌上给她准备的零食也未曾打开。
她似乎就这样坐了一上午,像一只安静的小兽,拘谨地守在她不熟悉的环境里。
顾卿衣缓缓合上书,将它放在膝盖上,双手交叠搭在上面。
她一言不发,漆黑的瞳孔静静凝视着我,就像一只不满主人迟归的猫咪。
被她这样盯着,我心里一阵发毛,忍不住胡思乱想——她是不是了解过水滴之刑,想用这种无声的凝视折磨我的神经?
我深吸一口气,视线飘向她膝上的书,总算找到一个能打破沉默的借口。
“这本书怎么样?”我开口问道,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这本书以文明的流变为切入点,考察历史的发展脉络,用举重若轻的笔法呈现了一段段波澜壮阔的时代变迁。”
顾卿衣的语气平静,带着真诚的赞许,“这是瑶天大陆达不到的水平。”
“哈哈…..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这一套是之前跟风买的,其实自己也没看几页。
气氛再次凝滞。
“你…….有什么打算?”开门见山的,我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
她来到我身边,总不能只是打个招呼吧?
脑海中浮现起上午她怒气冲冲的样子,杏眼圆睁,眼尾微微上挑,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偏偏那愤怒的神情,为精致的面容注入了几分鲜活的生气,让我生不起丝毫畏惧。
她要怎么成为我的噩梦,又怎么让我感受她的痛苦?
现在的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按她一直以来善良的性格,肯定也不会滥杀无辜。
我好像一个负债过多宣布破产的银行,反而为债权人如何维权担心起来。
顾卿衣眸光闪动,低头思索,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道:“我要留下来。“
“除此之外呢,有没有其他想做的事?”
她没有回答,屋内的沉寂浓稠得能滴出水来。
转念一想,她不告诉我也是合理的,毕竟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想到她可能已经用上了心理战术,我竟有些欣慰。
疲惫从四肢涌向脑海,我实在困得不行,不由得一个大字倒在床上,直接靠在她的旁边。
她会不会把我叫醒呢,用清冷的声音说着“我不会让你睡的”,有点好奇。
我胡思乱想的事情没有发生,意识很快便织上的灰色的蒙板。
梦里,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场景也瞬间转变为富丽堂皇的府邸。
她眉眼与顾卿衣几乎一模一样,穿着沾满泥污的长裙,脸上沾了些灰,狼吞虎咽地啃着一块蛋糕,奶油糊了满手满嘴。
“蛋糕好吃吗?顾家没了,你没有机会吃这么好的东西吧。”
一个尖细刺耳的声音响起。
声音的主人是个奇怪的男孩,华丽的贵族服饰衬着他诡异的身形——脖子短得几乎没有,头与肩膀紧紧连在一块。
他坐在华椅上,脸上挂着狞笑。
小卿衣咽下口中的食物,点了点头。
“好吃,那就多吃点。”男孩打了个响指,仆人推来了一车的蛋糕。
“全部吃完,我就去救那个老头。”
小卿衣不顾形象地将蛋糕塞入嘴里,奶油腻得让人反胃,却没有水润喉,她很快被呛到,不停咳嗽。
“吐出来可不算啊。”
男孩冷笑着,抬腿狠狠踹向她的小腹。女孩跌倒在地,嘴里的蛋糕残渣被喷了出来,酸涩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资格做我卡西安的未婚妻。”
无脖男孩背过身去,示意仆人将女孩赶出。
“被砍成两半的老头还怎么救,你也是蠢的可以。”
我猛然惊醒,背上渗出一层冷汗。刚才的梦——那是顾卿衣的记忆吗?
书中这一段,我只写了寥寥几笔,没想到竟演绎得如此令人恶寒。
脑海里最后浮现的是小女孩空洞的眼神,似有若无地掠向了我,让我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
低头一看,我的身上竟然盖着一层被子。是她给我盖的?我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顾卿衣的身影。
她去哪了?
我心忧如焚,如果她就这样回去,这份自责恐怕会伴随着我的一生。
撑着床板想起身,掌心却碰到一片柔软。转头一看,她正安静地躺在床的另一侧,侧身蜷曲着,呼吸轻缓。
法袍整齐地叠在一旁,她仅着贴身的短衣,双眼闭合,樱唇微启。窗外的光线透过窗帘,洒在她细长的睫毛上,为她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光。
我感到呼吸都要停滞了,轻轻抱住了她。
屋内的时间如同被凝固了一般,只剩下她与这份难能可贵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