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与莱尔达成交易后,爱莱塔便在他家里暂住了下来,同时渐渐开始熟悉起这个世界。
与莱尔所表现出来的一致,这个世界是一个魔法大陆,想做任何事都可以画一张相应的魔法阵图纸、向纹路注入魔力即可完成,可谓是相当方便。也拜此所赐,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极为落后,甚至连马车这种产物都是最近才投入使用的,据说是先前没有人将轮子和车厢组装在一起。
这让她发觉,自己在传输给莱尔自己那个世界的知识这件事上的价格卖的太贱了,但考虑到自己一开始搞砸的那一锅魔药的赔偿,爱莱塔还能安慰一下自己不是太亏。
这一个月中,莱尔确实依言包管她的食宿,但没有透露对自己穿越原因的调查进度,想必是毫无进展。爱莱塔每日的工作便是合约中的负责各种家务,洗衣做饭之类,虽然平日里很少干过这类工作,但幸而莱尔并没有对她工作的质量提出过意见。意外地,虽身处异世大陆,却让爱莱塔觉得自己处于日常之中。
但中间也有那么几件事让她觉得这辈子都忘不掉。
首当其冲的她衣物的采买过程。
就在与她定下合约的当天傍晚,莱尔便带她出去购置所需的衣物和生活用品了,那是爱莱塔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莱尔的房子是在一小片拥挤的街区里,住宅密集,但外边几乎看不见有人;而出了那片小街区,才是这片贫民窟的住宅区应有的样子,超出爱莱塔预料的脏乱差,房子的破败程度比刚刚小街区加了几倍不止,几乎没有下脚处的路的两旁倒着各种衣不附体的流浪者,宛若颓唐与疾病的代言,让爱莱塔有些触霉头。
莱尔对这副场景司空见惯,踏步从干净的路上走出一种节奏,爱莱塔有些害怕跟丢,小步快跑才跟上他。
两人仿若无意间闯入这片破败的垃圾堆里的外来者,走了一条街,引起一连串的不怀好意的眼神,尤其是当他们看见穿着一身没见过的盛装、顶着一头稀奇又漂亮的金发的爱莱塔,再一观她那秀丽端庄的容貌与大气的身材,眼中的贪婪与奸佞就更是藏不住。
爱莱塔明显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恶意,心里发慌,连忙快跑几步向前扯了一下莱尔的衣摆,小声道:“莱尔先生,我跟不上您。”
莱尔明显感受到她的不安,脚步顿了顿,明显放慢了速度:“抱歉,习惯了。”
“您不用向我道歉的,本来就是要麻烦您来为我买东西”,爱莱塔犹豫片刻,又道:“这里和刚刚的住房区很不一样呢。”
莱尔回道:“是,这里是贫民区,本来都应该是这样的光景,只不过我的运气比较好,附近来了个能说的上话的能人,势力影响了一小片区域,把那里治理得井井有条。说实话,我很感谢她。”
“这样啊”,爱莱塔点点头:“真是令人佩服。”
“谁说不是?”
莱尔摊摊手,领着爱莱塔一连转了几个弯,来到一个死胡同。
“莱尔先生,前边好像没路了。”
“看起来这样而已”,莱尔笑着走上前去摸了摸墙壁,摸到一处地方敲了三下,那块石砖登时被人撤走,一双眼睛从狭缝显露出来。
“两位。”
莱尔将一块小木牌和两枚铜币从缝隙递进去,少顷,石墙被打开。
“走吧。”
爱莱塔有些新奇地看着这种电影里才会看得见的情节,快步跟上莱尔。
“莱尔先生,这里就是商场吗?”
“是,在这样的地方,物资可是比钱要贵上千百倍的东西,商场可不是随便就能开得起的。对了,待会儿你先装成不会说话就好,要买什么我来代为表述。”
“我知道了……”,虽然她应下来了,但实际感觉有哪里不对:“但莱尔先生,如果我不说话,您要怎么知道我要什么呢?”
“那就要看你的表情表述能力和我的共情能力了。”
爱莱塔眨眨眼睛,掩着嘴巴轻笑几声。
*
“先生,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的?”
商场不大,合计也只有一层楼,卖衣物的店更是只有几家。令爱莱塔没想到的是,这里的服务员举止彬彬有礼,仅在见到自己时眼前一亮,但并没有做出逾矩的举动,即使是她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也大体猜得到,明显是经过相应的培训。
“她能穿得下的衣服,全套,含内衣裤,对了,过几天要转凉了,衣服薄厚各来一些。”
“好的,请二位稍等。”
爱莱塔意外地发现,即使当莱尔和这个世界的人交流时自己也能听懂他说的话,而售货员的话她听不懂。
且,当她听到那句“内衣裤”时,脸没由来地一红。
奥波帝国在整片大陆上都以“世上最保守的开放国家”闻名,虽然经济、科技发达,但里面人的思想都很守旧,男女在大街上均不可过度亲昵、不可袒胸漏臂等等,像男女双方会着手对方的衣物、首饰之类的购买基本是在结婚后才可行的,更不要提是那么贴身的衣物……
“小姐,冒昧问一下,您有什么喜欢的颜色吗?”
“啊……”
爱莱塔见售货员拿着两三套衣服过来,嘴里不知道说着些什么,伸手要接,同时遏制住想要回话的冲动。
“抱歉,这丫头前几天发烧烧坏了嗓子,目前不能说话,一些问题可以由我代为回答。”
“这样啊,祝您的妹妹早日康复。”
莱尔正色道:“她不是我的妹妹。”
售货员忙道:“是我失礼了!”
爱莱塔根据莱尔的话和他们两个的表情,多少猜得到他们在聊什么,同时感觉这种体验很有意思。她看了看那几件衣服,虽然颜色比较单一,尺码上看上去均是正好,遂拿起一套,拉拉莱尔的衣角指向试衣间。
“去吧。”
爱莱塔乖巧地点点头,在拿到那身粗布内衣时,脸上还未消退的红晕再次卷土重来。她偷偷看向莱尔,见他正一边应陪售货员闲聊,一边留意着自己,此时更是朝着自己笑了笑,羞得她赶紧溜进了试衣间里。
爱莱塔将参加宴会用的礼服换下,换上那身浅粉色的粗布衣服,悄悄地出来。
“小姐,很适合您!”
爱莱塔凭表情便能知道这是售货员在称赞自己,点头向她致以谢意。
“其他的要试试吗?”
莱尔拨弄着男性穿的衣服,回头上下打量她一眼。
爱莱塔摇摇头,表示这件就好。
莱尔点头道:“那就按这个尺码,薄厚各来三套,具体样式、颜色不多,你自己任选,其他衣袜、鞋子的数量你去自选如何?”
爱莱塔点点头。
“我稍微出去一下,选完后如果还没回来估计要麻烦你等一等。”
爱莱塔不自觉地朝着两侧看了看,点点头。
莱尔并没有离开很久,期间售货员一直兴致高昂地试图和爱莱塔聊些什么,对此爱莱塔只能在心底对她道一声歉。
*
“这里虽然只是这个世界的一角,但今天的所见有没有超出你的认知?”
回去的路上,莱尔语气轻松地问道。
爱莱塔想了想,道:“那一定是有的,但——感觉大家的生活和魔法并没有很大的关联……”
“啊,这个啊……”,莱尔道:“毕竟这是贫民区嘛,系统性地接受有关魔法的教育的人寥寥无几,而且要施展魔法就要画魔法图,魔法图一般又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至少在穷人家不是那么常用。”
魔法图?爱莱塔联想到莱尔之前施展的两次魔法,他的法杖上全都有过好看的花纹。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向这个神秘的男人送去目光。
他说的和他自己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同。
虽然仅有短时间的接触,但在爱莱塔看来,莱尔处处与这个贫穷破败的地方格格不入。他长相很一般,没有什么记忆点,却能轻易给人留下印象;处在贫民区,说着自己穷酸、普通,却又时刻显示出一种不一般的气质……
“怎么这么盯着我?难道你看出我有礼物送你了?”
爱莱塔惊讶道:“礼物?”
“嗯”,莱尔将一个小袋子递给爱莱塔:“刚刚你换完衣服我觉得少了些什么,想了半天才想起,你之前用缎带绑了头发,之所以摘下来是因为衣服的品质上有明显的不同吧?”
爱莱塔看向袋子里面,是一根和她发色相称的棕色发带。
“……谢谢。”
爱莱塔手微微一颤,反复告诉自己这不算她的世界里的那种意思。
“这只是我答应过的罢了——”
莱尔顿了顿:“比起这个,看,我先前说的应验了。”
爱莱塔一愣,抬头看了下四周,发现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