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阿巴,阿巴……呜……”青染坐在椅子上痴呆地摇晃着,嘴里也不停闲儿的嘀咕不知所谓的声音。
伊尔丽丝将她用绳子绑起来,四肢用被单裹着,只露个脑袋在外面,就像一颗坏粽子里探出个肉虫的脑袋。
这比喻很贴切,因为现在青染的智商也就和一只肉虫差不多,她的惊世智慧大部分都消散在天空中,还有仅存的一小部分也粘在了伊尔丽丝的刀上。
尽管伊尔丽丝试着给了青染些血喝,但这也只能让她变会疯疯癫癫的状态,没办法回到之前正常的样子。
见多识广的伊尔丽丝“大夫”,将这解释为“吸血鬼的小感冒”,说是只要缓一段时间就好了。
啊,这可怜的青染,小小地动了下歪心思起了偷盗的歹念,竟给自己惹了如此大祸——Ce pauvre vampire!
吱吱和伊尔丽丝外出继续寻找莱尼特,她们几乎翻遍了整个黑鱼港口,之前的探险展览会伊尔丽丝也又去了几趟,但都没有那家伙的影子。
“到处都找遍了,哪里都没有……”伊尔丽丝摇了摇头,一脸严肃而悲伤的说道。
“嗯,我知道的,抱歉,辛苦你了……”吱吱说道,她焦虑地用板牙磕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木头棒子。
“会找到的,你一定要有希望,别去做傻事。”伊尔丽丝安慰道
因为田鼠在极度绝望和焦虑的情况下会选择去自杀,虽然不知道吱吱具体是哪一种鼠人,但对于一向胆小敏感的鼠鼠多一些安抚总是好的。
“嗯……”吱吱捧着自己项圈上铁链的另一头,她的眼神中流入出哀伤。
伊尔丽丝也表现得很悲伤。
但她的悲伤并不那么令人信服,因为她在展会上整了一顶大母鸡样式的帽子,此刻正戴在头上,一掐脖子还会发出尖叫声。
她是打算拿回去戴在青染头上的,她觉得这样能有助于青染接受天地灵气,让她早点好起来。
就看这治疗手法,你就不能说伊尔丽丝是庸医,只能说她是巫医。
“喂,你听说了,昨晚有人找到个小偷……”
“是啊,据说他们对那小偷动了私刑,好可怜的咯,怎这么狠这群人……”
一旁路人的谈话刚好被伊尔丽丝她们听到,伊尔丽丝快步走上前,拎着那路人的衣领便询问道:“是谁逮到小偷了?在哪儿,快说!”
那路人一脸懵逼:“谁,谁?你又是谁啊?”
伊尔丽丝懒得废话,她用那顶尖叫鸡帽子狠狠抽在路人的脸上,鸡和人同时发出一声悲鸣。
“快说,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快说!”
“伊尔丽丝,冷,冷静……”吱吱在一旁劝着,但她那羸弱的体格又如何拗得过伊尔丽丝。
路人想要说什么,但他每每要开口,都恰好被伊尔丽丝用帽子扇闭嘴了。
“不说?不说是吧,我打烂你的嘴!”
伊尔丽丝越打,路人就越急,他越急就越想要说些什么,可只要路人一张嘴,尖叫鸡就招呼过来,路人张嘴越快,伊尔丽丝打得越快。
伊尔丽丝痛快地打着,吱吱在一旁拽着她说道。
“伊尔丽丝……伊尔丽丝……”
“别打扰我,我在审讯呢!”
“不,那个……听我说……”
“什么?”
“我刚问了另一个路人,其实,莱尼特已经逃出来了……”
“啊?”
伊尔丽丝惊讶地看着吱吱,她手头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
“那个可以不用问了……”
“哦。”
伊尔丽丝答着,但她还在抽,还在抽!
那可怜的路人已经逐渐没了意识,他的脸随着尖叫鸡的摆动而摆动,从每次殴打两声尖叫逐渐变成一声尖叫。
伊尔丽丝见那家伙没了动静才收手,将帽子扣回头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意犹未尽。
“你看,咱们要去找得找到啥时候,这不一问就有线索了么。”伊尔丽丝甚至还在邀功。
“是,是呢,哈哈,我们赶紧去找莱尼特吧……”吱吱尴尬地将伊尔丽丝拉走,现场只剩下被打成猪头的路人和另一个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路人。
“可,莱尼特他在哪儿?”伊尔丽丝问道。
“我们分头去找吧,我猜到了一个他回去的地方。”
“好的,分头!”伊尔丽丝兴奋地抽出长刀,但她突然意识到对方是吱吱不是青染,便沮丧的将刀收了回去,“唉,那,那我回旅店等着。”
如果是青染的话,伊尔丽丝会怎么理解“分头”这两个字,即使我不多加赘述,大家也应该猜得到吧,嘻……
(∂ x ∂)
伊尔丽丝回到旅店,将鸡头戴在青染的头上,随后泡了壶茶,文雅地静静欣赏作为观赏植物的青染。
而吱吱,她来到了昨天傍晚休息的那个空地旁的土坡。
那里果然有一人坐在那里望天发呆,只是那人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了。
吱吱凑过去,试探性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先是身躯一震,他慌张地回头看向吱吱,待见到是吱吱后便是更加地手足无措了。
“啊……啊……啊……”那人大张着嘴,嘴角一块淤青,嘴唇上都是干掉的血,他大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舌头没了
吱吱先是一愣,虽有眼里便涌出泪花,她背过脸擦着眼角滑下的泪,低声抽泣。
莱尼特哑了,他的舌头被那些守卫割去——作为偷窃被抓的代价。
因为守卫们发现【驱鼠魔笛】失踪了,而莱尼特又交不出来,所以便将他的舌头割去了,本来守卫是要那莱尼特做人质等他同伙交出脏污赎回他的,但莱尼特趁他们放松警惕便逃了出来。
那些守卫已经开始全镇搜索莱尼特,他已不能再回去镇里了。
莱尼特拉了拉吱吱的衣角,叫她被自己坐上一会儿。
吱吱坐了下来,她的手用力地捏着自己的大腿,还在不停地抽泣,为了缓解焦虑,她又掏出那块木棒不停地嗑起来。
“啊……啊……”莱尼特轻轻抚摸着吱吱的后背,安慰着吱吱。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吱吱抱怨着,她悲伤极了,“都怪你,现在世上再也不会有牧鼠诗人了,再不会有了……”
吱吱这样说着,但还是把那根【驱鼠魔笛】递到莱尼特的怀里。
“啊?啊……”
“青染拿来的,她的脑子坏掉了……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啊这是,怎么都把自己害成这样,呜呜呜呜……”吱吱呜咽着。
她不小心把木屑吸进嗓子,随后又止不住地咳嗽,紧接着干呕,亮晶晶的鼻涕挂在嘴唇和大板牙上。
“啊……啊……”莱尼特皱着眉,他低头尽显失落。
“道歉?事到如今道歉还有什么用了,呜呜呜,咳……你,你能成为牧鼠诗人,那,那我们究竟又在做什么……”
吱吱咬着嘴唇,她陷入了严重地自我怀疑。
“啊,啊……”莱尼特拿起了驱鼠魔笛,他试着吹奏起来。
那魔笛声音很别扭,就像给普通笛子里加装个不适配的玻璃塞子,音色有点像拨弄弹簧,并不是多好听,也完全不适合用来表演诗歌。
“呵,哈哈……真蠢,这笛子,真蠢,我们真蠢……”吱吱挖苦地笑了,她意识到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何其的滑稽。
“啊,哈哈,啊啊,啊啊,啊……”莱尼特似乎再表演着什么,他在唱诗,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笛子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能将老鼠们吸引过来演奏,一切都是假的。
吱吱一直是对这传说深信不疑的,她为了实现这传说,不顾族人和家人的反对,背井离乡游历数年,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在这对魔物极不友好的地方,形单影吱,风餐露鼠,每天都活在担惊受怕里……
可到头来呢,她却要接受这可悲的结局,哑了的诗人和滑稽的乐器,一切都太过荒诞。
她,吱吱,果然还是不甘的吧,她便站起来,面对旷野大声宣泄:
黑色的时代,无光的年华!
诡秘的月光,你又为何要负了我?
如在海岛啃椰子的哀伤老牛,
我的灵魂饱受困惑!
看吧,这牧鼠的诗人
已再无法言说任何一词,
那梦寐的乐器,可笑
如鹦鹉的呢喃!
诗人,你便永恒遭人唾弃,
被掩盖于肮脏泥土下,遗忘,
偷偷地腐烂,就连粪土
也不愿为你塑像!
诗人啊——鼠人啊!
转化吧,在这
人鼠之间!
La poésie des rats!
La poésie des rats!
吱吱知道他们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便来到闭眼吹走魔笛的莱尼特身后。
她用拴着自己的锁链缠绕在了莱尼特的脖子上。
她脖子上的项圈呼应了莱尼特脖子上的链条,他们彼此牵制,彼此拉扯,浑然一体,主人和奴隶,总是相互转化又瞬时颠倒。
莱尼特没有反抗,因为他知道吱吱要做什么,只是将笛子放在腿上默默地等待。
吱吱毅然决然,因为她知道莱尼特需要什么,她没有犹豫,只是将链条拉紧。
若世间封闭了诗人的言说,便以死亡让他再次开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