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丽丝一手抱着风笛,一手拉着吱吱跑出旅店,来到大街上。
“快跟上,快跟上,快跟上……”那些白鼠青染和蝙蝠青染小声嘀咕着。
她们也推搡着挤在后面,紧紧跟在伊尔丽丝身后,有些干脆扒着伊尔丽丝的裤边,被伊尔丽丝大长腿的摆动甩来甩去。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吱吱问向伊尔丽丝,“我觉得,一切事情正在超出我的理解范围,我觉得,一切都在失控——我们还是收手吧!”
伊尔丽丝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拍了拍吱吱的头顶,随后从腰带上取下酒壶,猛猛喝了两口辛辣的威士忌。
“从没有什么东西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从没有……”
咸腥的海风里夹杂着迷狂的死鱼臭味儿,那些裹挟潮气的流动挑拨着漆黑者的长发。
“还等什么,还等什么,吹吹我的,吹吹我的!”迷你青染们簇拥着,期待着伊尔丽丝的演奏。
伊尔丽丝缓缓闭上眼睛,她深吸一口气,用唇轻轻含住那漆黑神秘的笛口。
“唔——”
一阵沉闷而婉转的声音从风笛的几根肋骨的孔洞中悠悠传出,伴着这声儿一统涌出的,还有一团团暗紫色的浓雾,那浓雾有着一股薰衣草般的馥奇香气……
所有的迷你青染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她们同时捂着屁股坐在地上,红着脸身体轻微颤抖着。
“青染……青染们,你们怎么了?伊尔丽丝,青染她们好像不太对……”吱吱看着这些表现异常的青染,十分不安的同伊尔丽丝说道。
几只迷你青染强撑着直起身,她们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找地方支撑着身体,用细微儿颤抖的声音说道:“别停,伊尔丽丝,接着奏乐,接着舞,继续,舒,舒服地很呐……”
伊尔丽丝点点头,随后更加卖力地吹起来。
“唔唔~好,好,好棒!伊尔丽丝大人,请尽情的奏响我,我们……”
伊尔丽丝并不会吹奏乐器,她仅仅是能够做到“吹响”青染而已。
与其说她在奏乐,不如说她是在模仿某种无调性的声音段落,就像是大地那激烈而多变的震颤。
她在前面走着,迷你青染们跟在后面,捂着屁股旋转跳跃,在紫色的浓雾里,她们所经之地皆长出狂欢的血色薰衣草。
吱吱见事已至此,便也拿出竖琴为伊尔丽丝伴奏起来。
为了配合伊尔丽丝地瞎吹,她也不得不瞎弹,尽量反直觉的拨弦,生怕一不小心创造出什么悦耳的东西来。
“臭杂鱼,好难听!臭杂鱼,好难听!”青染们一边伴舞一边不忘嘲笑伊尔丽丝。
伊尔丽丝皱了皱眉,狠狠拧了一下青染的胃袋,迷你青染便纷纷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一片,但当她们缓过劲儿来后,便又马上陷入狂迷的跳跃舞蹈之中。
一艘不祥的愚人船,不知怎得竟漂流进了这黑鱼港口之中,不顾港口员工的阻拦,那些被社会所遗弃、掩盖的畸形人,侏儒还有神经病人们全部一拥而出。
他们来到岸上,很快便响应了伊尔丽丝癫狂的庆典,他们自然地跟着伊尔丽丝舞蹈起来。
吱吱有些害怕,她仅仅靠在伊尔丽丝的身边,并用腿尽可能的拢起那些迷你青染,令她们不至于被这些粗俗又疯狂的家伙给踩成鼠饼。
“那儿!是那儿,这群疯子在做什么!?守卫呢?士兵呢?快来人阻止他们!”那些追逐疯子们的码头员工们指向伊尔丽丝的队伍大吼道。
随即,许多手持武器的卫兵一拥而上,将她们围住。
“你们,你们做什么……咳咳,真呛人,你们哪里弄得烟雾,还有……这群老鼠!你们快离开这儿!”卫兵喝道,他们手持武器威胁着伊尔丽丝。
“杂鱼,干掉他们!杂鱼,干掉他们!”几只迷你青染指着这群卫兵命令着伊尔丽丝。
伊尔丽丝先是将那些胆敢对自己指手画脚的迷你青染踩扁,然后用手握住风笛的进气口,也就是驱鼠魔笛露在外面的部分。
“你们这群不知所谓的东西,识相点现在最好让开,我可不想做无谓的战斗。”
“咕,好大的口气!兄弟们把她拿下!”
几名士兵攻了上来。
“啧,TMD!”
只见伊尔丽丝握住驱鼠魔笛,用力一甩,盘在胃袋里的肠道被惯性甩了出来,这风笛瞬间变作一柄黏糊糊流星锤。
青染那吸血鬼的肋骨锋利而坚硬,再加上缠绕其上的雾气,让这帮卫兵实在难以应付眼前这棘手的漆黑之人。
“啊啊啊,肠道,要撕裂了啊!”脚边鼠饼青染哀嚎道。
伊尔丽丝将这锤子抡向那几名不知好歹硬要上前的卫兵,他们反应不及,被这胃袋打倒在地。
“哎呀,真是疯了!”倒地的卫兵抱怨着,但突然他的胃里开始翻涌,他开始趴在地上呕吐起来,同样,那其他几名被青染胃部击中的人也在呕吐!
“呕——”从他们的口中,奔涌出无数只黑色的鼠鼠,叽叽喳喳得化作一片流动的漆黑之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吱吱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难以置信问向伊尔丽丝。
伊尔丽丝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这世上想不明白的事儿多了去了,习惯就好。”
伊尔丽丝无法驾驭驱鼠魔笛的力量,她不知怎得召来了如此多真正的鼠鼠——她不会牧鼠只会牧青染。
那些迷你青染见这么多真老鼠涌出,便纷纷爬上伊尔丽丝和吱吱的身上,以避免被鼠群裹挟卷跑。
“杂鱼,你搞砸啦,杂鱼,你搞砸了!”迷你青染们爬到伊尔丽丝的耳边抱怨道。
原本还在看热闹镇民见这失控的状况,便纷纷试图逃离,可他们终究还是被这鼠群淹没了。
之后,鼠海中出现了更多的鼠鼠以及被转化成半人半鼠怪物的镇民和卫兵。
“这……你这魔女,女巫,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啊,做了什么!?”卫兵一边用武器驱赶着鼠群一边叫骂道。
“我不是女巫,也不是什么魔女!我是魔物猎人!魔!物!猎!人!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了,你们不来招惹我,就不会有这种事儿!都怪你们!”
“是怪你,怪你!呀——”卫兵们在叫骂声中逐一被鼠群吞没,当他们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就已变成了鼠怪。
“对不起,对不起……”吱吱哭丧着脸,拼命地向已经没了自主意识的卫兵们道歉。
不过可惜他们并不接受她的道歉——当然,他们就算想接受也接受不了哩。
老鼠们围着伊尔丽丝打转,一层一层,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它们都在等着伊尔丽丝继续吹奏。
“快点,杂鱼,把我的肠道塞回去,塞回去,然后吹!吹呀!”一左一右各一只迷你青染,她们拉扯着伊尔丽丝的耳廓,嚣张地叫嚣道。
“不说我也知道,现在不吹也没法收场哩!哈哈……”伊尔丽丝自嘲地苦笑,她皱着眉头费了些力气才将青染的滑滑肠塞回胃里。
“你说我是不是以后可以改行修风笛?”
“白痴,哪有这样的风笛啊!”
“啧,烦人,那我开始吹了!”伊尔丽丝继续吹奏起风笛,从肋骨冒出的紫雾更加浓郁,量也变多了。
“什么,什么!”吱吱惊慌道,她感到大地在剧烈地摇晃,若不是靠在伊尔丽丝身上,她险些摔倒在鼠群里。
伴随着伊尔丽丝无调性地演奏,那大地给予了她应允的回应。
无数根飘动紫色火光的诡异蜡烛,伴随着狂欢般地低沉而单调的吟唱声,将地表撕裂,升腾而出,歪七扭八的立在伊尔丽丝的前方,摆成一条衰败而绝望的道路。
而那些失控的老鼠和人化作的鼠怪们,也好似被大地所感召,它们竟排成一排,沿着这紫光蜡烛,沉闷而缓慢的舞动、前进……
“跟上去,跟上去!”一只迷你青染爬在伊尔丽丝的头发里,她指着那些老鼠说道。
伊尔丽丝也正有此意,她和吱吱同那些鼠鼠一起走着,伊尔丽丝卖力地吹奏,她们维系着盛大的游行,以完成献给大地的庆典,以实现莱尼特的复活。
那风笛在不知不觉间竟长出了一只紫色的眼眸,那眼是何其的兴奋,何其的愉悦,它目睹着、欣赏着眼前的一切荒诞,那紫色的异物似乎正指引着这次欢愉行径的发展。
紫雾笼罩着镇上的一切,薰衣草的香气让人似梦似幻,伊尔丽丝她们无法区分现在究竟仍是黄昏,还是已至深夜。
但疯狂的月亮并不想被排挤在外,它也要加入这庆典,只见那黄色的月牙奸笑着,从那风笛的一个孔洞中悄然钻出。
那邪月环绕在伊尔丽丝的身旁,化作伊尔丽丝的卫星,围绕着她旋转,并时不时撞飞几只小蝙蝠青染来解闷儿。
而在她们的目的地,那埋葬莱尼特的土坡,埋葬诗人的土壤——静静地开始了蠕动和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