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淡下来，但伊尔丽丝她们并没有休息，而是连夜向着穆莉尔的古堡赶去。
“所以你就这么把丝拉娜多给了莉莉丝？”马车上，伊尔丽丝问向青染。
“不然她还会纠缠的。”青染说道，“反正现在伊尔丽丝也需要有人照顾着，跟着那家伙可比和我们安全多了。”
“这倒也是……但如果丝拉娜多没让莉莉丝赢到钱，那莉莉丝很有可能就把她给扔掉了。”
青染摇了摇头说道，“那就要看丝拉娜多的造化了，她不是说自己是蛞蝓先知么，怎么说也该有点预知未来的能力，赢几把牌而已，丝拉娜多还是做得到的。”
“做得到吗？”伊尔丽丝不确定地回眸看向那渐行渐远的蓝图森堡。
青染将头从马车的窗子探到外面，她抬头看向天空，天上那颗苍白色的月亮平静的高悬着，就宛如它始终如此那样，这些天体心安理得的诓骗着人们，看似日复一日的单调运转的背后，则是那荒诞的月球争斗游戏。
哪怕是现在这看似和解的局面，青染清楚，那也不过是一种流动的状态，这份和解也终会因为某方力量的转别而崩解。
这个世界与先前的不同，在这里，你必须祈祷明天太阳依旧是照常升起的。
后半夜，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去，伊尔丽丝坐在车前，一边提防着那些可能从黑暗中窜出来的魔物，一边防止马车在夜色中不慎跌落到道路两旁的山沟里。
“我们要连夜赶路回古堡嘛？”斐林问道。
“嗯……”伊尔丽丝说道，“蓝图森堡这里的情况很遭，我想我和青染之后要跨行省，去首都那边看看情况，回工会总部。”
“我？我也要跟着去？”青染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那里的家伙不会都像莉莉丝和你这样……这么的疯狂吧？”
“那些人……我其实和他们不是很熟悉，和他们呆在一起的时候也只觉得他们吵闹，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一群被生活所迫的苦命人罢了，他们最后的归宿不是墓地就是疯人院。”
“哦……”青染望向窗外，在黑暗中一撮亮光逐渐出现，那在交错的树叶遮挡后，一份安心而明亮的烟火。
她们回到了穆莉尔的古堡庄园。
门口，几位彬彬有礼的侍卫接待着伊尔丽丝她们，将她们的马车停到庄园的后院，为她们整理和搬动着行李，除了那个巨锤，那个近乎烂肉一般的东西就先扔到周围的草地上，放到避免牲畜啃食的地方。
若不是伊尔丽丝明确说了，那东西不能扔掉，不然几个侍从就是协力挪动，也要把那个臭气生产物从庄园给弄出去。
“你们这里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大家看上去……都很正常。”伊尔丽丝环顾庄园内部的情况，穆莉尔的下人们都在有序的忙碌着。
“是的，我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说镇上和城里很多人都变成了蛞蝓。”一名侍卫解释道，他带领着伊尔丽丝她们像古堡的内部走去。
“但你们这里没有。”
“大概是拖了穆莉尔大人的福吧，但似乎就连大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样啊。”伊尔丽丝没有过多的过问些什么，她只是在进入古堡大门前，驻足眺望着天空上那坨巨大的黏糊肉块，那个长满向日葵的白色月亮，伊尔丽丝若有所思。
古堡的会客厅，穆莉尔一人坐在之前被伊尔丽丝踩过的那张单人沙发之上，她敲着腿享受着黑夜，手里拿着一盏晶莹的高脚杯，里面装有略微粘稠的红色液体。
“哟，你们回来了？”穆莉尔看向伊尔丽丝和青染，还有站在她们身前的斐林，斐林这家伙似乎变了很多，她变得自信而坚定，只是看上去与自己有些相像了些。
“斐林，你这是？”穆莉尔打量着斐林，她看向那嘴唇后边若隐若现的尖牙，“你……”
“是的，穆莉尔大人，我，我变成吸血鬼了！”斐林虽然还是有些胆怯，但她强打着精神同穆莉尔说道。
“穆莉尔看向青染，这，你干的？”她的语气中有些抱怨的意思，她认为是青染将斐林转化为了自己的眷族。
穆莉尔是不希望斐林变作吸血鬼的，对她而言，作为人类的斐林才更像是一种宠物，而今，这家伙居然有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可能，她多少有些失落。
“当然不是，这是月亮干的，按照你的记忆来说，应该是血月干的，斐林被血月选中化作了猩红先知。”
“血月……原来是那颗月亮吗……”穆莉尔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除去青染她们三人一手，其他人对于月亮的认知已经被篡改，她们接受了三月轮班升起的事实，并在她们的潜意识中认为这种事情自古便是如此。
“那性别的事……”
没等穆莉尔把话问完，斐林自己便将裤子脱了下来，露出空无一物的光滑下体。
“什么都没有？”穆莉尔疑惑的问道，她抬头看了看斐林，又看向青染她们，“这就是你们的做法？什么都没有而且还把斐林变作吸血鬼？”
“现在，斐林的性别就是吸血鬼。”
“少TM扯淡！”
穆莉尔露出尖牙和利爪，身后展开了漆黑的蝙蝠翅膀，她很是生气地向几人凶道。
侍卫见状，也将青染她们三人围在中间，而伊尔丽丝则非常淡定的将一把长刀握在手中。
“魔物，你要打架么？”
“哈！杂鱼！你把伊尔丽丝惹怒了！没你的好果子！杂鱼，杂鱼吸血鬼！”青染不忘叉着腰，挑衅穆莉尔。
“……”
穆莉尔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将爪子收了回去，不是气消了，只是打不过。
“穆莉尔大人……这，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们之前有试过通过黏月的力量来找回之前的性别，但……没有作用，所以最终我选择了抛弃性别，而血月则看中了我的决心，将我变作了猩红先知。”
“就是，臭杂鱼，这是人家自己的选择！”青染依旧不依不饶。
“青染小姐……请，请不要这样说……”斐林小声地同身后昂头挺胸，盛气凌人的青染说道。
“切……”青染撅着嘴，像是干坏事儿被发现的小孩子，她将手臂枕在脑后，看向了别处。
“嗯……”穆莉尔颤抖着手，佯装镇定的拿起那杯血，小抿了一口，“我很失望，这就像是满怀期待的解密，但最后的谜底确实空无一物，我为了解决你性别的问题花费了这么多年，我无法认同这个结局。”
“只要她自己认可了不就好了？斐林也是独立的个体，她不是你的宠物。”青染说道。
“她就是！没有我，她早就死在那个暴雨的夜晚之中了，她的命是怎样的，就是我说了算。”
“哼，那你可真是个畜生。”伊尔丽丝说道，虽然她极不认同穆莉尔的话，但她也无法过多的干涉。
“就是就是，臭魔物！哈哈！”
“是么，我是畜生……不过说来也对，相比之下，老乔尼那个家伙倒是给了他的宠物足够的自由，结果呢？”穆莉尔看向伊尔丽丝。
“你什么意思……”伊尔丽丝面露凶光的问道。
“那家伙还不是被你给杀了！”
咻——
此话一出，一把飞刀便直直朝着穆莉尔飞来，她手中高脚杯被切至两半，鲜血洒到了她华丽的裙子上。
“不……不过如此……”穆莉尔夹着腿小声地说着，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就如同她那两只无处安放的手一样，她故作镇定的将手中另一半杯子放到桌上，但无论如何也立不住，她就那样沉默地反复摆放着，似是在逃避现在的处境。
而那些洒在她身上的血浆，就像是她自己负伤了一般，那些汁液顺着她的厚黑丝袜向下流去，流进她的黑色小皮靴之中，与此同时，还有另一种神秘的液体也一同顺着袜子留下——一般吸血鬼不会排泄，除非被吓到了。
“哈哈，杂鱼~”青染小声的嘲笑着穆莉尔。
穆莉尔听到了青染的讥讽，她抬头看向青染。
“哦？”青染站到伊尔丽丝的后面，有恃无恐地“哦”了一声。
“呜呜呜呜……”穆莉尔终于还是忍不住，她的情绪爆发了，豆大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滑下，她努力保持着高傲的姿态，但鼻涕已经裹挟着她最后的尊严，悬挂在了尖尖的下巴之上。
“啊啊……她好像哭了……”青染指着穆莉尔说道，虽然嘲讽别人很有意思，但对于这种已经完全没有还击能力的家伙，任何的嘲讽和讽刺都会变得索然无味。
青染轻巧着走到穆莉尔的身边，用纸巾擦拭着穆莉尔的眼泪，“呜，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哦，没事的~”
“呜呜，好吓人，好可怕……”
“没事了，没事了……”
伊尔丽丝轻叹了口气，她也走上前去，走到穆莉尔的身边，穆莉尔用手揉搓着眼角，惊魂未定的昂头看向伊尔丽丝。
“好了，那，抱抱你好了，二姨妈。”伊尔丽丝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最终还是张开手抱了抱穆莉尔。
“你、你不会把姨妈杀掉的，对吧……”穆莉尔担心地问道，她的语气就像入睡前问父母世上有没有鬼的小孩。
“不会的，二姨妈，不会的。”伊尔丽丝轻抚着穆莉尔的头说道。
“不会把姨妈切成两把的，对吧？”
“当然……当然……”伊尔丽丝看向斐林，“给穆莉尔那一条换洗的裤子……”
“哦。”斐林迟疑了一下，随后点点头转身走掉。
“呃，等一下！”伊尔丽丝叫住了斐林。
“怎么？”
“你自己先把裤子提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