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序星夜(七)

作者:安卅Chen 更新时间:2024/11/17 0:10:57 字数:2642

翌日,诗蔻蒂直到打过正午的钟声才从床上爬起来,昨晚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人们在烟火下跳起舞来。

像是赫萝拉,她与她的舞伴分外奔放,从场地中央开始转圈,人们只能躲着他们,一直到教堂口才停下来。维莱托利不停的被年轻姑娘们邀请,而老格雷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站在旁边,假装看不到儿子的求救暗示。昂塞在对饮中接连落败,放下狠话后在街上躺尸。

“大家都很开心呢。”诗蔻蒂揉了揉眼睛,换上早就准备好放在椅子上的一套衣裙,看样子希维娅听了她的话,今天的裙子只要往头上一套就能穿上,布料也是轻柔透气的。

这个点希维娅已经出门去了,她作为这个镇子上最有声望的人之一,在戏剧的热场表演上是必须到的,桌子上留的纸条也让诗蔻蒂快点到戏台那去。她便穿上布鞋,准备出门去。走到门口时,她一回头看看屋子里,请风为她关上窗子。

“怎么睡到这个时候了?上午的戏都演完了,快坐着,别把后面的人挡着了。”

诗蔻蒂刚一挤到希维娅身边就被一双手拉着坐到草地上,一回头便看到瑞秋瞪着她,脸颊鼓着,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她只好讪讪地笑了下。

“有面包和鱼干呢。”希维娅摸了摸她的头,把手中的篮子放到她腿上,里面铺着白布,几块面包和鱼干放在里面,看着像是昨晚长桌上剩下的,她于是拿了一块放入口中,黄油的甜味和面包的麦香混在一起。赫萝拉也坐在她身后,递过来一个盛着半碗浆果的小碗。

“荤素搭配。”赫萝拉眨了眨眼睛。

一个报幕人上台了,他高声说道:“下午第一场,北弗拉迪之王。”

人群逐渐静下来,在露天的剧场里,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用绳子拴在木框上的幕布缓缓拉开。

一群身着破旧布衣的人作惊惧状跪伏在台上,其中有不少诗蔻蒂熟悉的面孔。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男人,胡子上系着精美的饰品,在卫兵和侍从的护卫下上台了。他的下巴扬得几乎要与地面平行,一头形似鸡冠的头发可以称得上是对历史的完美还原,很符合诗蔻蒂从书中得出的印象。

“我的,我的亲爱的臣民们。”北弗拉迪王一脸沉重,却并不看向他亲爱的臣民,而是看向天空,“我很遗憾,我很遗憾,在勤劳的,诚实的你们之间,可耻的谎言正在蔓延,它像汹涌的潮水,时刻侵扰着虔诚信徒的心灵,伟大的护世主神朗亚见证,我已经彻夜因为痛心而无法安眠了!”

他以夸张的语调和表情说着,侍从官们垂手而立,说道:“臣亲眼所见,陛下何其操劳。”

“所以啊!所以啊!”北弗拉迪王踱着故作姿态的小步,“何不停息那无休止的谣传?难道唯有让上神降下火焰,愚昧的人才会清醒吗?实不相瞒,我已经接收了神谕,仅需要给出不属于你我的财富,光芒与面包自会飞往阴影下的饥民,温暖和棉花会被赐予寒冷中的穷人!我的臣民们!国库的金门上已经打下神明的标志了!展现你们的虔诚!”

北弗拉迪王大手一挥,卫兵和侍从官走到人群面前,从那些面色蜡黄的平民手中收走铜币,侍从官便在莎纸上计数。北弗拉迪王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看啊!”他摩挲着手中的一枚金币,“多么动人的一幕,我想,我该到新建的殿堂去祈祷了,那金的神龛,银的烛台,宝石的窗扇,多么让人喜爱!”他优雅地提起衣摆,像悬挂着的烤鹅一样踮着脚准备下下台去。

“他好讨厌。”台下,瑞秋情绪强烈地说,她是指的这个角色,当然,把他演出来的演员可能也在之内。诗蔻蒂点点头又摇摇头,在她看来,这部剧的艺术化处理已经称的上是对北弗拉迪王的美化了,历史上的他要是真的是这样可算是一大好事,无论是对他治下的人民还是周边其他国家。

然而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当然是台上。一个双目清明的少年站了起来,看着比诗蔻蒂大个一两岁,他以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开口:“国王陛下,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想请教一下。”

“这个是众多人物的集合,如果硬是要对应的话,就是安塔瑞斯,那个著名的远征英雄,先是推翻了北弗拉迪王,接着又赶走了多拉格的骑兵与东维尔德海的海----唔......”

诗蔻蒂正说着,身旁的瑞秋直接捂住她的嘴,顺势把身体重心压到她身上,“在说话就闷死你!”瑞秋很认真的说道。诗蔻蒂眨了眨眼,作势去啃瑞秋的手。

台上,北弗拉迪王面对安塔瑞斯的提问束手无策,恼羞成怒地脱下自己侍卫的一只手套来,要跟他以王室的名义决斗,这时,一条狗----当然也是戏剧原有的一个情节,从某处窜出来,叼起手套,一溜烟地跑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和大发雷霆的国王,安塔瑞斯便顺势逃过卫兵的抓捕,跑像贫民窟深处,幕布也在此时缓缓合上。

对于狗叼手套的这个情节,原本是一次演出事故,而且还是在莱普提亚的王立歌剧院发生的,好在当时的演员们不仅演技高超,随机应变的能力也很强,扮演国王的人当时向卫兵大吼:“给我把那条狗抓住,我难道要和狗决斗吗?!”

当日的演出不仅没被搞砸,反而赢得了包括多位公爵在内的意志好评,于是它便被当时的剧作家写进剧本里,成为固定的桥段。

幕布再次拉开,安塔瑞斯已经逃过追捕,家人把他送到城外去避避风头,他便一个人漫步在旷野上,准备前往乡下的叔父家,他以天真而悲戚的声调诉说着众人的苦楚与迷思,最后,他突然换了声音和神情,坚毅而决绝地说:“倘若我能,揭露这谎言,那未来是否会有所不同,所谓‘恩赐’,又是否能降临到我们身边?”

回答他的是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它来自于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她的发丝微微飘扬,身上仿佛萦绕着一股神秘的气息。年轻的安塔瑞斯望着她,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开口道:“您,是从何而来?”

“我从世界的顶点而来。”女人的声音缓慢荡漾在露天的剧场中。

“您住在何处?”

“我和我的同胞深空的废墟上,骸骨间的巨树里。”

“您在天空?那您可是采撷云彩,舀取露珠?”

“也许?我们在苍穹间设下宴席,用花盏里的花蜜犒劳疲惫的灵魂,以漫游的星辰款待流浪的客人。”

诗蔻蒂有种怪异的感觉,又说不上在哪儿,与此同时,希维娅忽然很不自然地抖了一下身子,似乎挺不自在。

“那您可是被供奉着的神明?”

“不是,但,我和我的同胞有着媲美神明的东西。我幼小的,栖居于大地上的亲族,我愿助你一臂之力,我知晓你的心事,明白你困惑的来源。巨树向来包容祂的孩子们,所以不必担忧未来。来吧,我会带你暂时触及那失落的奥秘,也许日后,你能亲手触碰天幕的顶点,窥见那最为真实的世界。”

诗蔻蒂回过神来,这个角色,大概就是历史上所记载的,帮助安塔瑞斯推翻北弗拉迪王统治的‘使徒’,要是她的台词都是当时真实说过的话,基本可以确定,安塔瑞斯是碰见一位诺恩了,而这位诺恩应该就是......

她微微转了转头,正好和希维娅对视。诗蔻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眨了眨眼睛。希维娅立刻把头撇开。

台上,诺恩的衣裙随长发一同飘扬,她将一只手伸给安塔瑞斯,,对方在迟疑片刻后,握了上去。

幕布缓缓合上,第二节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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