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响:箭与弯刀之乐章(二)

作者:安卅Chen 更新时间:2024/11/17 0:25:55 字数:2076

“来自帕夏群岛的伊帕诺瓦·席尔瓦,你作为一名光荣的循迹猎手,在比赛过程中,始终持守着属于军人的光荣和自尊,不畏惧世俗的眼光和居心叵测之人的流言蜚语,展现出你自己的本领与风采,光明磊落地赢下冠军。”

身着军礼服的劳伦斯站在颁奖台前,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个姑娘,他的眼里满是赞赏。

“我就知道当初没看错人,我的眼光向来很好。”他在伊帕瓦尔耳边低声说道,给她戴上灿烂而沉重的奖章。

“您过奖了。”伊帕瓦尔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劳伦斯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转身面向群众们。

“让我们为冠军欢呼!”

人群沸腾起来,他们高呼着伊帕诺瓦的名字,把这个名字和颁奖台上那个身影紧密联系起来,深深印刻在脑海里面。此后,从国都的小姐到乡野的渔女,她们都将伊帕诺瓦视作心中的偶像,立志于成为下一个女猎手。

就是这样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女战士,在有朝一日来到异国他乡之后却有些无所适从了。

“伊帕,你在想什么呢。”眼前晃过一只手,伊帕诺瓦醒过神来,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而出声提醒她的队友耸了耸肩膀,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伊帕诺瓦看了眼手中所握着的刀柄,上面的皮条是她的父亲送来的。听闻自己的女儿要代表安波契去履行合约国的义务,即便是他这样几乎大字不识的人也能知晓其中的重要性,便在她出发前为她送来了这份礼物。

伊帕诺瓦视之若宝。她在熙攘的码头上接受总督的送别时,手中握着它;她在颠簸的甲板上眺望地平线处的一抹绿色时,手中握着它;她佩戴上安波契的国徽和埃洛提的音符标记,在半岛上的关卡执行任务时,手中仍然握着它。

半岛上的风是香甜的,不同于海岛上那无时无刻弥漫着的海洋咸湿味,可她就是不适应,就连这里的条件也是一样。床铺都是柔软的棉质品,房间干净整洁,点着温和的香薰(最后在她提出请求后被撤掉了),每天都能吃到不同风味的菜品。

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迷茫的。也许是因为除了队友,她找不到一个能够真正意义上谈心的人?从前,出于赏识,劳伦斯会在休假期间邀请她谈话,从她的生活状态到训练成果,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有放松和自适之感。

而在埃洛提,她也就最多和负责接待事务的人交谈几句了。

“您的凭证,美丽的,女士,愿音律之神的,旋律,永远萦绕着您,还有您的孩子。”她把两张盖着印章的凭证交还给从车厢里面探出头来的女士,并用略显生涩的通用语行了套礼节。

说到底,伊帕诺瓦觉得那个姓希莱瑟缇的女士太过于完美了,以至于有些不真实,就好像是传颂的故事里一直庇护世人的女神一样。她审视了一下自己,似乎并不符合大陆上面的人对常规美女的定义,她的身材相对于其他女性太过于高大,肌肉的线条也有些突出,要说她是“天生的战士,是要挥舞弯刀的”,因此那套礼节就显得十分不搭调。

一个同样精致如人偶的小姑娘扒在车窗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腰间的弯刀。她没有多少和小孩子交流的经验,于是便抿着嘴一言不发,向立在门口的队友点头。他们倒是很自然的笑了出来,即便有些狰狞,比她可要好得多了。

“伊帕,我当初怎么给你说的,你要学会笑,学会表达自己,而不是像岛上的戈林巨龟一样,一直缩着,不让别人了解你……”

她在寄往家乡的信里提了一嘴这个问题,而劳伦斯也毫不留情地在这天中午到来的回信里批评了她一顿,并告诉她:趁着时间还有三年,去拓展自己的交际圈,多交朋友。

末了他还加上一句:这是劳伦斯·勒梅以总督的身份向伊帕诺瓦·席尔瓦直接下达的命令,受安波契国家宪法保护。

“伊帕,你的面色看起来好差。”晚上换班时,前来交接的猎手对她说。

我也不想啊。伊帕诺瓦在心里说。

“是吗,我感觉还好。”她口中说道。

她想着,就这么慢慢拖到三年结束,回去向劳伦斯坦白,自己实在是找不着朋友,该受罚的受罚,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然后她在循迹猎人的岗位上干到年老体衰,再去当教官,最后回老家去,等到安波契需要她的时候再拿起弯刀,她的一生也就这样都过去了。

转机,或者说奇遇出现在洗礼日上。由于城里举办了大型活动,她在值完白天的班后便受邀承担起晚上表演活动的安保工作。她穿着制服,佩着弯刀和弓箭,在一干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人里显得格格不入。

偶尔有人会好奇,以为她也是扮作了某个角色,但在看到她胸前的徽章时,他们便知晓她的身份,选择向她礼貌的微笑,不去打扰她。

“神以羽翼,洒下光明,佑我世代之安宁。”

“神以福音,传颂圣心,育我澄净之心灵。”

“苦难自人生而起,我知其如影随形;磨练自人生而起,我知其常伴我行。”

她靠在栏杆上,静静听着乐团的人唱着教义上的歌谣。一切都像是被放缓了一般,她只觉得这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某个开关,所有的声音都在远离她,喧哗与骚动,这些也都一样。

她看着舞台上站着的人们,他们穿着洁白的教袍,微笑着,光反射到他们身上,凭添了一丝神圣感。

“要吃点东西吗。”一个人走到她身边,是她的队友,手里还拿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几块软面包。

“刚刚帮几个孩子解决了一点小麻烦,他们硬是要感谢我。”这个大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难怪,他已经是一个父亲了,在他的怀表里放着他妻女的画像,常被他作为炫耀的资本。

“谢谢。”

伊帕诺瓦拿了一个面包,放在嘴里慢慢嚼着,她不想要填饱肚子,只要能感受到面包的柔软口感,以及那萦绕在口鼻间的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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