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下雨了呢。”
诗蔻蒂趴在窗子前,伸出手,隔着玻璃,仿佛是要触摸那蜿蜒而下的水迹一样,花园里的草木摇摇晃晃,被雨水冲刷地不断低下头来。隐隐约约能听见门廊里的铃铛在发响,在嘈杂的雨声中也分外清晰,看样子风还不小呢。
路上的行人都慌慌张张地捂着头避雨,毕竟先前一直艳阳高照,谁晓得几分钟的功夫,灰云就遮掩住了天空,大家都没带雨伞,狼狈地逃窜着,各式各样的鞋踩在逐渐积攒起来的水洼中,溅起四散的水花。
然后是水雾开始弥漫,春季的雨雾,伴随着远方滚滚而来的雷声,今年或许会是一个丰收之年呢。
隔着窗子,诗蔻蒂低声念叨:
“Flu-ere”
然后流动的水开始汇聚,按照她的想法在玻璃上组成网状的结构,接着它们剥离下来,构成一个网格球体。
“Mi-care。”她又说道,点点光芒在球体的内部闪动,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灯笼一般,光线被水流折射,像是透镜一样色散。
诗蔻蒂很是满意,她摆了摆手,水流失去了驱动,散落到地上,光芒也逐渐逸散。
“有什么是下雨天可以做的吗?”她回过头问,爱莎和希维娅坐在沙发上织着围巾——春天为什么要织围巾?大概因为没事可做吧。
“一般来说,人在这种阴雨天是什么都不会想做的,环境带来心理上的压抑和疲惫,至少绝大多数人是这样,目前也没开发出相关的活动……要不叫几个邻居过来聊聊天,打打星象牌?”希维娅说道。
“我又不会,只能看着你们打。”诗蔻蒂说。
“您可以边看边学的。”爱莎说道。
于是诗蔻蒂撑着伞敲响了几家邻居的们,大部分的主人都在家,平时也和她们往来甚密,受到邀请便立刻同意了。起居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大人们围着桌子坐下,诗蔻蒂和另外几个孩子坐在一旁。
“一张普通星,再带上一张猎手星,四等。”爱莎先手出牌。
“这么出?那好,上顺位,一张星带一张银月,五等。”一个留着胡子的先生说道。
“对位,四张普通星带一张金月,九等。”希维娅跟着出。
“下顺位,一张猎手,三等。”这回是一个老夫人。
他们玩的是星象牌最基本的打法,也是其他高级玩法的基础——递推星等,每张牌都有对应的星等,第一位出牌的人决定一个起始星等,接下来的人按照这个人说的出牌,搭配出相应的星等,同时,在出牌前还要有一个宣称,“上顺位”,“对位”,“下顺位”,分别是不同的出法。
譬如在这一局里,起始星等为四,那么宣称上顺位就要凑出五星等,宣称下顺位凑出三星等,宣称对位则是九星等——限定为从一星等到十二星等。若是凑不到的话,则按照相差的星等记负分,等到所有人的牌全部出完,负分最少的获胜。因此这个游戏几乎全靠运气,你不知道接下来的人会喊出什么样的起始星等,当然,也有人会选择适当扣分,避免接下来更大的损失。
不过,貌似还有和斗地主很像的打法……
“轮到我起始了?”希维娅饶有兴趣地说道,她看了一圈,几个人手上都只有一两张牌了,“斯托克夫人,您信任我吗?”
“这有什么?你尽管往两边宣称起始,我都能应付。”
“那好,一张谷神带一张银月,六等。”
“啊?啧,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下顺位,一张普通星,一等,负四。”老夫人长叹一声,其他人也出牌,没有一个能凑出来的。
“算总负分吗?”诗蔻蒂问道,她看着手里本子,上面写着人名,名字后面是负分数。
“那么,国王是,不对,女王是爱莎小姐,宰相是温彻斯特先生,妈妈是将军。”诗蔻蒂一本正经地说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我还以为我好歹是一个将军呢,怎么都没排上号啊。”斯托克老夫人摇了摇头,“再来一局!”
“那就再来一局吧。”大家重新洗牌发牌,又开始勾心斗角。窗外的春雨愈发的盛大。
当星溪路7号的房子里爆发出欢笑和喧闹声时,圣杰利安正在值班室里堵漏水的窟窿。
自然他是不知道那里的一切的。他把羊皮纸卷起来塞到衣服内衬里,双手撑着涂了层油的薄木板往漏雨的地方送,试图以一人之力对抗瓢泼大雨,飞溅的雨滴扰乱他的视野,脸上满是水珠。
这间值班室位于两座高房子之间,大部分的雨水都被汇集到这里,原本它们会被水渠导出去,然而似乎这里的导水渠出了点小毛病,并没有发挥原本的作用,与此同时,这间值班房因为年久失修,屋顶早就不堪重负,在雨水的不断冲刷下发出悲鸣,最终破开一个窟窿,雨水顺势而入,于是就在这个小屋子里下起了倾盆大雨。
“巴拉克先生!”圣杰利安喊着看门人的名字,“您找到油布和钉子了吗?”他说完后就立刻闭上嘴,因为雨水混杂着泥浆纷飞,稍有不慎就会进到嘴里。
“……”巴拉克在旁边的房间里翻找着,嘟囔的话圣杰利安并没有听清楚。
今天真的是糟糕透了。圣杰利安想着。
“先生!先生!油布我找到了!还有钉子锤子。”巴拉克总算是翻出来一大块灰色的油布,以及一把锤子和一把钉子,小跑过来。
“好,那行,您过来,把这个板子顶着,我把它钉上去。”圣杰利安说,他慢慢地和巴拉克换了个位置,然后眯着眼睛钉上钉子,那仿佛要把整个房间淹没的雨水终于极大地减小了势头,但是在其他的缝隙里,仍然有雨滴渗透下来。
“好了,现在,您在这里守着,我要上去把那块油布盖上,不然今天这班也别值了。”他坐在椅子上歇息了一下,回复了点体力,又拿上油布和工具。推开门,雨滴如同帘幕,把一切都模糊了,在这种情况下出门绝对不是什么好想法。
“……”圣杰利安看了眼自己身上,全是湿漉漉的,他摇了摇头,慷慨而悲壮的迈进雨中,像是战士踏上战场。巴拉克站在门口,为他划着十字。
“朗亚保佑您,您可千万别受伤呀!”
圣杰利安没回头,只是向他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