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们扑腾着翅膀降临到伊所住的空岛上时,他的同族们都惶恐的聚集到广场上,不明白自己的部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即便阿瓦埃普列和玻瑟洛蕾塔都只有两米多长,然而对于普遍矮小而轻盈的翼人而言,她们一扇动翅膀,就能让翼人们东倒西歪。
“啊,你们怎么过来了。”
伊被他还没有离开的两个伴侣搀扶着过来了,他看向阿瓦埃普列和玻瑟洛蕾塔,那双眼睛里闪动着飘忽不定的光芒,他仅存的两根耳羽已经耷拉下来,上面的光泽不再。
“有点担心你。” 阿瓦埃普列说道。
“担心?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到了要死的时候了,这是改变不了的,我们翼人就是这样,不到百年的寿命,远比不了你们,不过,我们本身也不太在意死亡,对我们来说,只是换个形态飞翔罢了。”他说,笑了笑,“我把我以前从地上弄到的书都整理好了,正好你们过来,就都给你们了。”
他的几个孩子抱着那堆书,还有几根绳子,打算把书捆到阿瓦埃普列和玻瑟洛蕾塔的背上。
“我们可以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吗?至少等你离开之后。” 玻瑟洛蕾塔直截了当地问。
“啊,当然可以。”伊笑着说,他向其他的翼人做担保,确认阿瓦埃普列和玻瑟洛蕾塔不会伤害他们。伊在翼人们中德高望重,那些翼人很快就都散掉了。
两头龙在这里呆了五天,然后伊在第六天的清晨死去,他临终的时候,把最后的几根根耳羽拔下来,送给她们做书签用。“当然,你们也可以拿它们做笔,我看地上的人们有拿羽毛蘸墨水写字的,很有趣。”他说,“你们一定,要去地面上看看。”然后,他慢慢的失去意识,那双眼睛开始变得浑浊。空神龙的特性让阿瓦埃普列和玻瑟洛蕾塔能够看见从伊的头部渗透出一些物质,他的梦已经溃散,剩下的初框构型子质将回归巨树。
“走吧。”玻瑟洛蕾塔说,她们于是扇动翅膀飞回主岛,并不参加剩下的葬礼仪式。
“我们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阿瓦埃普列问。
“到地上去。” 玻瑟洛蕾塔回答。
“不给那几个老东西说?”
“不说,他们反正又不支持,说了做什么。”
“好。”
于是她们调转了方向,向着云层之下俯冲,她们喷出吐息,蒸发水汽,显露出那片神秘的大地。
彼时,伊甸利亚刚刚敲过教历279年的钟声,正是新教和旧教斗争最严苛的时候,同时,蒸汽机的雏形在沃伦公国首府的一处工坊里诞生,它距离后世帝国兵工厂的前身,公国机械研究所只有百米远。由于缺乏经验,阿瓦埃普列和玻瑟洛蕾塔迷失了方向——本来她们也不知道该到那里去,这就导致她们一起冲进了存放蒸汽机的工坊中,将刚刚结束了一次试运行的蒸汽机撞了个稀烂,连带着它的图纸也被她们因受惊而喷出的吐息焚烧殆尽,这一巧合导致沃伦公国又过了三年才弄出蒸汽机,拖慢了它和加利西亚公国合并的脚步。
“什么?”阿瓦埃普列从废墟之中抬起头,她焦急地寻找着玻瑟洛蕾塔,周遭是一群比翼人高些的东西,大概就是人类了,不过他们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的恐惧。与此同时,玻瑟洛蕾塔在不远处喷出一口吐息,将压在她身上的碎砖瓦烧蚀殆尽,青白色的火风暴一直冲到十几米高。对于当时身处沃伦德尔梧桐大道上的人们而言,这一景象堪称教义里的恶魔降临。
军队,教廷神官迅速地赶到,他们摆起了阵线,试图阻止那一黑一白两头龙。最近的猎龙床弩已经听候调遣赶往这里,即便他们从来没有过对阵空神龙的经验,他们甚至都不认识空神龙,还在采取那种面对地龙的方式。那些士兵们的手上,只有被圣水加护过的倒钩长矛和重弓。因此,当两头空神龙腾空而起之时,士兵惊恐地开始嚎叫。箭矢向两头空神龙飞去,被她们轻而易举地挡下,她们无意继续打下去,便继续向高处飞去,朝着远离人烟的旷野上去。那些士兵们呆呆地望着她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事后,公国方面做了统计,发现居然没有一人伤亡,当时,工坊的工作人员正好结束了运行,已经锁门离开了,附近街上的行人也没有受到波及。唯独蒸汽机及其图纸被毁这一点让人生疑,由于没有任何指向国家的证据,最终只好作罢。 阿瓦埃普列和玻瑟洛蕾塔头一次到达地面,就对人类的历史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不过她们并不知道自己给当权者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从那之后开始兴起的猎龙运动又给地上的龙种带来多大的麻烦。
“那之后呢?”瑞秋问道,她们的牛奶添了一杯又一杯。
“之后?我们学着融入人类的社会,毕竟总有好奇心战胜恐惧的,敢于和我们接触,就像那个给你们引路的利安姆先生,他原先是南十字军的士官,负伤回乡之后便自愿当起了治安员。我们当时走了很久才遇到一个村庄,结果被村里的小孩看见了,他们倒是大着胆子来我们面前晃悠,被我呵斥走了。”
“然后他们就把利安姆先生叫来了?”
“对。”阿瓦埃普列忽然笑出来,“他当时很滑稽,明明双腿在发颤,还是用火枪对准了我们,然后玻瑟洛蕾塔说:‘你打不过我们,除非把你的灵魂献祭给我们,不然我们就把这个村子的人都带走。’本来他遇见两头龙就有够慌张了,而龙又口吐人言,对他而言还是有些超前了。”
“提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玻瑟洛蕾塔说道,她不知什么时候也化为人形走了过来,一脸不高兴地用尾巴尖敲了敲桌子,顺手把一摞书放到台子上。“你们翻翻看前面的扉页,看有没有兴趣。”她说。
“确实是陈年旧事,但那之后的一些事情,我觉得很值得说道说道。” 阿瓦埃普列说。
“不准说!”玻瑟洛蕾塔吐了口龙息,喷在阿瓦埃普列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