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魔法师是一个女性,她居住在一处高塔里,从出生之时便开始做梦,在梦中,她游历了整个世界,包括那些人类未曾知晓的地方,比如憎恶之山的另一边。然后她醒了,带着无可比拟的智慧和不可撼动的强大法术醒来。高塔范围内的土地均为她所掌控。这一切都是伊奇厄拉的手笔,在第一位魔女沉入轮回中后,这一赐福被广泛地给予世间的万物。”
“当然,这些只是传说,要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会魔法了。事实上,在人类当中,只有寥寥数百人有着完整释放法术的天赋,他们有资格成为一位魔法师。相较于庞大的基数,这个数字未免有些太过于可怜了,不过,要是真的每个人都能使出强大的魔法,那人类的文明肯定会乱套。倘若每个人都掌握着生杀大权,那我们要靠什么来约束他们的行为,来让他们不为了一时的利益而杀人?靠道德吗?当然,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替代品,火枪,只不过它的制造工序相当麻烦,原材料也无法轻易获得,国家机器能够相当完善地对它进行管控。共同点在于——它们都是死物,一切由拥有它们的人来决定。因此普通人能放出微弱的火焰,煽动一片空气,但他们绝无可能招来汹涌的海潮,抑或是伟岸的雷霆。”
菲丽希蒂坐在扶手椅上,背靠着针织的靠垫,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神色慵懒。她面前的蒲团上或是趴着或是坐着学徒们,都穿着术式的衣物,摆着舒适的姿势。房间一角的香炉里燃着不知名的香料和草药,让人有种精神已经脱离自己的身体的感觉。在学术上,人们把这种情况叫做“构型分离”。无论是魔法师还是宗教人士,都认为这样的感觉能够让人更好的感受自己的本框构型——灵魂,从而更好的操纵初框构型——肉体,并驱动魔法和那些神术。梦境则是一种投射,做梦越长,越说明一个人对本框构型的感受之深切,也代表着这个人能使用的法术有多么强大。
现在,他们正进行类似于冥想的活动,要是有个人从外面进来,肯定会被这屋子里的情况吓一大跳,好几个年轻男女姿态各异地闭着眼睛,有的甚至半张着嘴,似乎睡着了一样,空气中有着一股迷蒙的香味。总有人觉得冥想是一项高深的活动,参与者非得一脸庄重肃穆地端坐着,这是教廷的人所带来的刻板印象,实际上它应该是放松,自由的——乃至于有些散漫。
每个人冥想的时间都并不相同,并非是越久越好,一般在一个小时之后菲丽希蒂就会把他们全部唤醒,冥想的时间过长也会有危险——曾经有一个学生在因为冥想的时间过长,导致自己差点忘了如何操纵自己的初框构型,连路也不会走了;还有一个,在冥想的时候入了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头风巡龙,由于时间过长,等到他脱离冥想的状态之后便打开窗口试图飞出去,最后摔断了左腿和两根肋骨。
诗蔻蒂眯着眼睛,她早就结束了冥想,抬头看一眼挂钟上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在她的身边,瑞秋闭着双眼,睫毛微微颤动。菲丽希蒂正安静的翻着书籍。见到她已经醒了,菲丽希蒂便向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到外面的走廊上去。
这是诗蔻蒂和瑞秋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她们很快就和其他人混熟,也大致了解整个庭院里的构造。冥想用的房间和图书室在同一个房子里,同样朝着镜湖的方向。走廊开着窗子,有风,从门框上垂下来一串依兰——普温铎的一种传统装饰品,此时被吹的不断晃动,最下面的铃铛叮叮地响着。昨夜的雨给皮肤带来湿润的感觉,清凉舒适。
“感觉怎么样呢?”菲丽希蒂倚靠在栏杆上问道,她穿着条长裙,“你们已经过来了两天了,对这里的氛围啊,教学方式啊,还有人和物啊,总会有些看法的吧。”
“……大家都很热情,这里更像是一个,嗯,家庭?我的意思是说,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方式,并非朋友,只有亲人之间才会这样。”诗蔻蒂说,她身上的衣服是昨天由西奥多拉带着去裁剪定做的,布料摸着像是上面的花边和细微处的纹路都由她自己决定,算得上是这个地方的“校服”。
“你有给你的母亲写信吗?”
“来的那天晚上我就写了,要是没有延误的话,现在这个点,那封信应该已经到了红龙关口。”
在弦月庭院附近的渔村也有一个邮寄点,诗蔻蒂在昨天下午和瑞秋一起到那里去了一趟,只有一个中年人守在那里,看着相当惨淡。
“那就好。”菲丽希蒂点了点头,接着,她忽然一笑,“你知道吗,其实最开始,你母亲给我写信过来的时候我很惊讶,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相当强大的魔女,如果说是要教你们两个的话,她完全可以自己来。你在日常生活中或多或少应该有体会吧,你母亲的那些法术,有些甚至是根本没有记载过的。她还有着许多稀奇的玩艺儿,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能让那些炼金术士们困惑大半辈子的。嗯……你觉得她为什么会让你到这里来?”
“抱歉,我不知道。您要我回答的话,我猜她是想让我锻炼锻炼?因为学魔法的事情是我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包括在埃洛提学音律也是一样。在那之前,我和瑞秋其实住在一起。”
“是这样吗?”菲丽希蒂点了点头,“啊,我还想起来一个事,你们两个,有自己的法杖吗?或者说可以用来辅助施法的器具呢?就和萨洛米拉的那个扫帚一样的东西。”
“没有,但是我有我妈妈给的一支长笛,然后在路上的时候我和瑞秋还得到了一柄剑,要我拿给您看看吗?”
“嗯……不用了,我想,最好还是给你们弄两个专门的法杖来比较好,对于以后的施法和术式构建都有帮助。”菲丽希蒂说,她看了眼怀表,“也到时间了。”接着她拍了拍手,房间里面的窗子霎时全部打开,外面的清风灌进来,吹散了那些香氛,也让正沉浸于迷思之中的学徒们苏醒。安静的房间中开始出现躁动不安的声音,他们纷纷站起身子,嬉笑着往外面走去。
“诗蔻蒂!”瑞秋左顾右盼着,她清醒之后发现诗蔻蒂不在身边,显得有些着急。
“在这里。”诗蔻蒂一边唤她一边招了招手。瑞秋于是小跑过来抱住她的胳膊。
“既然今天下午没有事情,我就带你们去订做法杖吧。”等到瑞秋过来之后,菲丽希蒂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