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林间荒地,周围用木桩子简单地打了界限,他们就在这里劳动,且不被允许使用魔法。
“每块苗圃之间需间隔四十至七十厘米。两个苗圃之间留出的空地可以作为田间的通道。在小范围的耕种中,苗圃的大小通常为10平方米。这块土地将创造出一个微型生态系统。这有利于农作物的生长,同时让种植规划更加合理。”阿克齐尔说道,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罗伊塔人,手中握着锄头,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分明,他每一次用力,都将锄头深深地砸进地里,翻着带出来草根和石块。
“哟,大少爷还懂这些,我得高看你一眼了。”萨洛米拉毫不相让地抡着锄头,进度几乎和先生们一样快,那副卖力的样子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劲,“啧,像块铁板子一样,砸都砸不进去。”她一脚踩在锄头上,往泥土里面使劲。
“土壤太干燥了,浇点水上去,你们翻土和除草之前就应该做的。”卡佩上尉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劳作,他深深吸了一口旱烟,吐出来绵长的气息在空气中散开,“我们这里是草原土壤,除草是一个很重要的步骤。那几个拿手铲的丫头过来!”他对着没抢到锄头也没抢到侧枝镰刀的诗蔻蒂和瑞秋说道,她们手里拿着把小铲子,蹲在那里不知道要该干什么。“在已经翻过一遍的地去,把那些草根都弄出来。记得把上面的土抖回去,剩下的都放到那边好堆肥。”
她们于是走到翻过的地上蹲下来,用手铲翻动那些大小不一的泥块,从中拣出被锄头截断了的草根,或是翻找着尚埋在土里的石头。有时,她们会被从泥土里钻出来的蚯蚓吓一跳,不小心用手铲将它一分为二;或是在翻开石头之后,惊动下面躲藏着的一只节肢动物。穿林的日光渐渐升起,草帽之下的白皙小脸染上红晕,她们背后的衣衫被汗水浸湿,双腿和胳膊上的酸软之感已经无可附加,就连往前挪动一步也都让人气喘吁吁,一切都在叫她们赶快停下休息会儿,那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她们并非是旧时代的农奴,劳动是为了自己而非领主大人。
“我干不动了……我要休息一下……”诗蔻蒂一屁股坐在地上,费力地摘下帽子给自己扇风,一只手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好让外面的空气灌进去。她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瑞秋的体力比她要好上不少,现在仍然有站着的力气。“给你拿点水?”瑞秋问道。
“要。”诗蔻蒂双手撑在地上,脑袋后面像是挂了层厚毛毯子,她头一次这么讨厌这一头长发,以前她都把这当宝贝看,现在她想一刀子全剪了。
“所以说平常不要老是呆在图书室和房间里面,多出去走动走动,参加那些劳动项目,不然你看,这才半个多小时你就坚持不住了。”皮靴踏着草叶的细碎声音传来,菲丽希蒂披着件长袍从林间小路上走过来,她从诗蔻蒂的腋窝下面撑着让她站起。“脸上都沾了泥巴了。”她出手,清凉的水流带去诗蔻蒂脸上的一道泥巴印子。
“老师,您过来了。”
“嗯,来看看你们做得怎么样,似乎这还是有懂行的小家伙,干得其实挺不错的。”菲丽希蒂说,她身后跟着负责每天饮食的赫勒夫人,她们是带着一手推车的食物下山来的。瑞秋也带着水壶走了过来,“梅尔维尔老师好。”她说,然后打开壶盖递给诗蔻蒂,对方接过来,仰起脖子灌了好几大口。
“很累吧?”菲丽希蒂笑着问。
“累的要命,还浑身热的像是有火在烧。等有时间了我要把头发剪短,至多留到后心的地方,现在都快长到膝盖了,干什么都不方便,打理起来也麻烦。”诗蔻蒂说。
“别呀,留到这么长剪了多可惜,以后也没有类似的活动了,留到明年吧。”
“那岂不是要拖到地上去了?”
“没事,你可以找专门的人给你在后面把头发托着,就像是婚礼上给新娘子托婚纱的一样。”菲丽希蒂说,她接着冲着还在劳作的人们喊了一声:“休息吃饭了!”
这一句话和每天“翡翠原”开饭时所敲响的钟声差不多,人们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和工具,欢呼着用着最后的力气朝着这边跑过来,整个林子里的地都像是在颤抖。赫勒夫人拦着这群饿坏了的家伙,让他们把手洗干净再去拿吃的。卡佩上尉站在一边的田埂上,继续抽着他的那根旱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秋耕能消灭病虫害和杂草,改良土壤,还能有效地利用冬季积雪,增加土壤含水量。具体时间则应视土壤含水量而定。土壤含水量达饱和含水量的六成时耕地,效果好,又省力。”菲丽希蒂走到他的身边,“吃点东西吧,我们带了大份的煎牛肉排,现在还是烫的呢。”
“我还不是特别饿。”卡佩上尉说道,他揪着自己的一小撮胡子,手指搓搓捻捻,“这群小家伙,挺有活力,就是干的不咋样,你看看这些翻的地,有的地方还是一整块呢,石块和草根也没择干净。这怎么可能长得好药材。”他蹲下来用手抓了一巴掌的土捏成团,在一米的高处自然落下。土团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大块。“你瞧瞧,还得再翻啊。”他摇着头。
“他们这一代读书比较多,很少有人干过这种活。我们以前不也弄不懂这些吗,都是慢慢学的。”菲丽希蒂说,“啊……‘浅耕灭茬,耙地镇压’,我记得安魅凯拉是这样子说的。那个家伙可真是让人记忆深刻啊,她一天到晚都在侍弄那些花花草草,现在的人还把她当成教义解放时期的代表人物呢。”
“对我而言,她是一个让人恼火,浑身上下散发着药味的古怪蓝蘑菇。”卡佩上尉故作讨厌地说着,“她现在杳无音讯,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她留下来的那个劳什子花,我可还给她侍弄得好好的。”
“她会感谢你的。”菲丽希蒂说。她看向自己席地而坐的学徒们,那幅热闹的画面不禁让她回忆起过去,“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抽一两年的时间去找一找她呢?”
“我觉得我活不到那个时候,所以说还是你来做这些事情比较合适。”
“算了,我就在这里守着吧,弦月庭院在伊甸利亚也算是小有名气,要是安魅凯拉愿意,她会主动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