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文提亚在前面轻快地走,诗蔻蒂在后面跟着。
“这好像不是从大门出去的路。”诗蔻蒂说道。
“那是当然,这是一条下山去的捷径。”拉文提亚说,她带着诗蔻蒂从走廊穿过去,绕过低矮的砖墙,来到一处拐角,这里长着一堆杂草,期间夹杂着仙灵之花,在其中一朵花上系着一条红色的绳子。拉文提亚伸手拉了拉它。
花草们在一瞬间动了起来,它们向两侧移开,露出下面的一个破洞,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一个人钻过去,它的里面已经被蹭的有些光滑了。
“这是在历代花房管理员之间流传的小秘密,在晚上宵禁之后,他们就从这个地方,安静、快速地溜到山下去,回来的时候只需要往洞里面灌风就行,”拉文提亚对诗蔻蒂俏皮地一笑,“我也是从上一个花房管理员那里知道的,她在出游之前告诉了我,我又和法弗妮说了,现在,你也知道了,要保守秘密哦。”
“当然。”诗蔻蒂说。
她们从破洞钻出去,来到一个破旧的地窖门前,上面的门锁已经成了个摆设,轻轻一拉就能拉开。这里曾是弦月庭院的旧主人修建的,用来在战乱时期逃跑的路,现在倒是方便她们下山了。在她们身后,那个缺口已经被层层叠叠的绿影挡住。
“你会用落羽法术吗?”拉文提亚问道。
诗蔻蒂点了点头。
“好,那么就从这里下去吧,注意保持平衡,别摔着了。”
拉文提亚说道,她对自己释放了落羽法术,伴随着一阵吟唱和微微地闪光,她的身体变得轻盈,像是有人微微托着她一样,然后她像一片羽毛一样,落入地窖里面,诗蔻蒂紧随其后。
“原本是有一条绳子和一个旋转楼梯的,不过过了那么长的时间都腐朽了,等下落了地你应该还能看到它们的碎片。”她们在潮湿的空气中向下降落,两侧的石壁上原本是用来挂绳梯的钩子,现在挂着精致的手工花灯,里面有暖黄色的光芒闪动,让这里的氛围变得神秘,“我们一直在对这里进行装饰和改造,用的都是一些简单法术的组合,它们的构型产生出来的波纹几乎微不可察。”
“那碎片不应该已经被清理走了吗?”
“里面有很多虫子,大家都不敢去动它们,而且现在也真的朽烂得只有一点碎片了。”
诗蔻蒂的靴尖触碰到坚硬的地面上,她们面前是一条隧道,缝隙里长出来的草叶在同样的花灯下摇曳,木制的框架仍然履行着支撑洞窟的使命,远处拐角的地方隐隐约约透露出微光,从下落的时间上感觉的话,她们现在已经在山脚下了。
“来吧,循着那条蜿蜒的小道,你慢慢地提起脚步,踏入我那人迹罕至的花园……”
“从你身边,匆匆走过陌生之人,焦躁,急促,庸庸碌碌。而我,我在花影摇曳间,我在灯影幢幢间,我在迷蒙薄雾间,我在不可触及的波纹汇集之处。”
“你知道这首歌?“拉文提亚惊讶地问道。
“当初西奥多拉带着我和瑞秋上来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唱,因为旋律很独特,所以说一下子就记住了,现在可让我找到原唱了。”诗蔻蒂笑着说。
“这样啊。”拉文提亚微微红了脸,“我当时有些兴奋,就把窗子打开了……不说这些了。”
光愈加的鲜活,在走出隧道的一刻,诗蔻蒂眯起眼睛,等着眼睛适应光线。映入她眼里的是满片满片的绿色,天空被层层叠叠的树叶所遮掩,面前的小径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果实,有些表面上还闪着光点,绚丽的花朵简直像瀑布一样从一块巨石上面撒落下来,甚至在同一根藤蔓上开出了两三种不同的花。
“现在不是秋天吗?镜湖边上居然还有这种地方。”诗蔻蒂惊喜地说,她伸出右手,有一只蝴蝶拍打着翅膀,似乎是要落到她的手背上,然而就在它即将落下的时候,它忽然又一转,往远处飞走了。
“这里的草木都很特别,具体怎么个特别法,我不是很清楚。听说它们都是安魅凯拉的作品,就是教义解放时期那个赫赫有名的植物学家。”
“她是在这里居住过吗?”
“说不定?这里有一座保存相当完整的花园,里面还有许多瓶瓶罐罐,去那里看看的话兴许能找到什么留下来的东西呢。”拉文提亚说着,顺着道路,踏着草叶往前走去。“法弗妮就在前面那块石头后面。”
她们绕过那块被花朵铺满的巨石,看见身穿深蓝色衣裙的紫发少女坐在一块画板面前,手中拿着画板,嘴里咬着画笔的笔杆,她目光呆滞地看向不知何处,似乎已经神游天外。在她的画板上,亮色的油彩描摹着那块身披花毯的巨石,但是又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比如画上的天空,正是夜晚的样子,点着数不清的星星,它们和两轮月亮共同遨游。
“嘿!看这里!”拉文提亚说道,她点了点手中的花篮,里面的花朵汇聚成流,在法弗妮的头顶纷纷扬扬地洒下,仿佛一场雨。
“拉文提亚。”法弗妮不带感情地说道,一朵花正好落在她的头顶。她的目光从画板上移开,落到拉文提亚和诗蔻蒂的身上,“你把新来的姑娘带过来了。”
“我只是路上捎带着她来这里看一看,毕竟这里的景色很迷人。她不会影响到你的,我保证。”
“我没有意见。”法弗妮说,接着又去画她的画了。
诗蔻蒂有些尴尬地看向拉文提亚。
“那个,我是不是应该走了?既然已经在这里看到我想看的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她说。
“法弗妮她只是不擅长和不熟悉的人交往,抱歉。”拉文提亚说,她握住诗蔻蒂的手,“以后如果你想的话,其实随时都可以到这里来,从我们来时的路。你应该记得怎么打开那个缺口吧?”
诗蔻蒂点了点头。尽管拉文提亚再三劝说她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她还是向拉文提亚和法弗妮告别了。前者很热情,后者则只是向她点了点头。她离开的时候,那朵半月金花还稳当地呆在法弗妮头顶上呢。
林子里面只剩下两人。
“你说你,唉……”拉文提亚一边帮法弗妮调和着颜料,一边叹气道,“明明是你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要求,现在我把人家带到了,你又这么冷落人家,别把小白猫弄生气了。”
“……对不起。”法弗妮嗫嚅道,她揣揣不安地抿着嘴,靴子尖在泥土上蹭来蹭去。
“你也别太担心了,那个姑娘很好说话,她大概不会对你有意见,但是——”拉文提亚上前来,把调好的颜色递给法弗妮,“下一次这种情况,你必须给我热情点,不然晚上你就给我去睡沙发,你那些画画的东西我也不帮你收拾了。”
“我知道——”法弗妮红着脸说,她心不在焉地一笔下去,画板上顿时多了一抹银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