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蔻蒂只觉得自己刚刚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还没有十分钟,身旁的瑞秋便一阵晃动,而后猛地坐起来,一巴掌按在她的胸口,力道不算大,但还是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又干嘛……平时睡不醒,有机会了睡懒觉你又不睡。”诗蔻蒂皱起眉毛,挎着脸。
“对不起啊,我有点小激动。”瑞秋说,拨了下眼前的几根头发。
“有什么好激动的……”诗蔻蒂拉起被子的边缘,把脸藏到下面,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我带了吃的回来,你醒了觉得饿就去吃吧。”
“好哦。”
床又摇晃了两下,衣物摩擦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瑞秋下床了。她来到书桌前,打开篮子。
“哎呀,这是什么,烤鸡吗?哇!是热的!还在冒蒸汽呢!你看,还有菜羹呢。”
“我带回来的菜我当然知道是冷是热了。”诗蔻蒂叹了口气,再睁开眼时,瑞秋已经凑到她面前,手里拿着鸡腿。
“来,你先吃,啊——”
“别把油滴下来了,才换洗的床单。”
“那你张开嘴吃不就行了。”
“我还躺着呢。”
“啊——”
“……”
她到底还是吃了一口。然后撑着身子坐起,目光从半拉开的窗帘开始,看过瑞秋的厚脸皮,看过梳妆镜,看过杂七杂八的书桌,最后落到昨天晚上法芙妮送给她的画像上。
“来,喝水,你看,我还是很贴心的吧。”
“嗯哼。”
“在看什么呢。”瑞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那幅画像,立刻露出了然的神情,“我说,这画像也不至于一天到晚地看吧,虽然那个叫法芙妮的是画得相当写实,但我觉得也还有不足之处呢。”
“是吗?那么,艾斯罗伊小姐有何高见?”
“呵呵……”瑞秋直起身子,背着手,慢慢踱步过去,伸出右手的食指,在空中转圈,转着转着,便落到画像里诗蔻蒂胸口的位置,“这都快给你画的比我还大了。”
“这叫艺术化处理。”诗蔻蒂白了她一眼,把被子往胸口掖了掖。
“但画像不就是要能展示一个人最真实的面貌吗?都处理的失真了。”瑞秋只是笑。
“随便你怎么想。拉文提亚昨晚上还约了我们下午到酒岛上去野餐,到时候你可别扯这些,记得多夸夸法芙妮,她看着好像很没自信的样子。”
“知道了,你简直跟个福利院里的老修女一样。”
“有我这么年轻漂亮的老修女吗?”
“那倒没有,你可算是独一档的啦。嗯,我们要自己带些什么东西吗?”
“她们和赫勒夫人提前知会过了,我们去翡翠原拿些厨具和食材,然后就自己在小岛上做。估计就我们四个,”
“我还以为能吃现成的呢,还有,这算是那些贵族小姐们举办的茶话会吗?”
“你懂贵族小姐的礼仪?”
“不懂。”
“那还用说。”
诗蔻蒂往下一溜,又缩回被子里面了。
与此同时,就像是所有人所期待的那样,法夸尔和他的下属们终于决定在这里住了下来,而且短期内没有要离开的趋势。在第二天的上午,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之下升起的时候,骑兵们已经脱下护甲,露出深蓝色的军服,雄赳赳地在东南山坡下的一片空地操演队列,踏步声和喊口号的声音即便在西北的山崖下也能听到。
“他们起得可真早啊,现在这个点,鸡都没起来。”萨洛米拉说,她弯下腰,捡起一只胡乱挥舞肢体的生物,翻过来看了一眼又把它放回原地。她的红木扫帚悬浮在她的腰际,持握的那一端像个手电筒一样放着光。这时从头顶又传来了一声响亮的“是!长官!”
“我们不也起的挺早的,还有,为什么刚才这个不要呢?”拉文提亚问。
“太小了,而且是只正在产卵的,不如让它多长长。这可是采集的原则之一,要记牢了。”
她们现在正在西北山崖下的滩涂上收集一种镜湖特有的生物,拟岩蟹,它们的外壳看起来就和石头一样,自己也会弄些沙石用分泌的灰色汁液黏在外壳上,如果不凑近了看根本无法发现,这些汁液还可以拿来炼制复杂药水的基液,算是一个必需品,同时也能用来给食物上色。在福群纳多的要求下,萨洛米拉带着法芙妮、拉文提亚,以及几个年轻的到山崖下来收集它们,为下一步的教学做准备。
萨洛米拉干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把她那个框子的底铺满了。
“呼——这比照料花房累多了,是有什么技巧吗?”拉文提亚问,她的腰弯的发酸了,但基本上没怎么找到螃蟹,石头倒是摸了不少。
“当然,比方说,这些螃蟹伪装成的石头都会有一个很明显的尖尖,就在轴心上,不管它们怎么地往身上粘沙石,这个尖尖都是不会被遮挡住的。”萨洛米拉说,她拿起一只螃蟹,好让她和法芙妮仔细去观察,“再有,它们对光线其实很敏感,要是你用光闪一下,它们就会先开始轻微晃动,然后往外吐沙子和水。”
“这样啊。”法芙妮说,费力地把左脚从冰凉的淤泥里拔出来,她有些后悔没有戴手套了,要把手放到淤泥和沙子里面搅合需要莫大的勇气。
“嗯哼,话说,当初到底是谁想出来用这个玩意儿的汁液来当作炼药的基液的,甚至连平替的都没有。”
“桂尼时代的炼金术士们吧?他们认为水能承载万物,以此类推到海洋生物的汁液和血也有相同的功效。” 法芙妮想了想回答道。
“看课外书看得很认真嘛,小画家。”
“但这不是必学内容吗?”
“啊?是这样吗?哈哈……”萨洛米拉尴尬地抬起手,打算摸摸鼻子,注意到手上沾染的淤泥又放了下来。
“呃,所以说,梅尔维尔老师是怎么认可你成为魔法师的啊……”
“怎么,你有意见?”萨洛米拉故作凶恶地叉起腰,“还是说看不起学姐我?”
“没有没有。”法芙妮连忙说道。一直看着的拉文提亚叹了口气。
“哼。”萨洛米拉一个甩头,发丝从法芙妮的脸上扫过去,又去帮另外几个冒失的男生了。
回到庭院里时,太阳已然升起,去洗了个澡之后便回到房间去画画了,今天没有什么课程, 接下来的时间都归她自由调配——不对,要去野餐来着。唉,野餐。
“别想着临阵脱逃,你可是答应好了的。”身后,拉文提亚冷不丁地说道。
“我也没想着要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