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满载而归的少年们相互调笑着把捕获的鱼放到竹筐里,他们一定要几位少女来帮他们计数,这样才能保证比赛的公平性。
“等到以后你们就会发现,像这样无忧无虑地跑到湖里去捞鱼——或者管他去做什么事情,你们的机会不多了。”
法夸尔说道,一边把鱼从鱼叉上取下来。
“现在你们大概只会烦恼你们的学业,还有眼下这场小小的比赛结果。这样是很好的,只为当下和迫近的未来做打算,而不是去透支忧虑,把本该以后考虑的事情拿到现在来——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有时候,即便是你计划好了的事情,也会在各种各样因素的影响下而发生变化,最终偏离预定的轨道,那样的话就不得不在有限的时间里想出新的解决方案。现在的你们只有一件事情,学习,不断地学习,目标是获得你们梅尔维尔老师或者其他老师的认可,成为独当一面的魔法师。在你们学习的空闲时间从事其他的有益身心健康的劳动,那样会让你们发展的更加全面,直到超过你们的长辈,也就是我们。那时你们也会有和我们一样的烦恼,一样的顾虑。”
法夸尔絮絮叨叨地说着,此刻更像是个耳背的老年传教士。
“抱歉,叔父有时候是这样的。”费舍尔说道,“嗯,拉文提亚,你们先前的汤底还有剩的吗?”
“当然,你们才喝了几口汤就急匆匆的下水了——你是想拿那个煮鱼吃?”
“嗯,毕竟我们的船翻了,带的些调料自然也没了。”
“说起船,似乎你们那艘翻了的船已经从水面上不见了呢。”瑞秋看向远处的湖面。
“啊,惠特莫尔老师对它们都施了法术,在翻船之后会自动回正,但是因为我们都急着游走了,它没有乘客,就自己回到最近的岸边了。也就是码头那边。”
另一边的比赛结果也出来了,约拿库以一条鱼的差距战胜阿克齐尔和法夸尔,成功拿下了冠军。
“看样子我还是略逊一筹啊。”法夸尔笑着摇头,“嗯,得了冠军自然得给点奖励,不是吗?”
“是您提供吗?”约拿库厚着脸皮问。
“你们几个小家伙又赚不到钱,难不成你来提供?”法夸尔好笑地看着他,“在那栋房子的地下室里面,从北面的砖墙靠柜子脚处开始,往右数三块木板,把那里撬开,我以前埋了点东西在那。”
“是什么神秘的魔法器具吗?”
“这可不能告诉你,要保有一点未知才会有期待感,不是吗。”
阿克齐尔和沃什伯恩对视了一眼,忽然一齐站起身朝着房子跑过去。
“等一下——你们两个站住!”约拿库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两人的用意,于是也拔腿追了过去。
“唉,他们去弄他们的,我们先来把这些鱼处理一下之后下锅吧。”拉文提亚说道。
今天又发生了一些计划之外的事情。她这样想。不过结果还算好,法芙妮总算是敢和诗蔻蒂正常的聊天了,接下来就是制造更多相遇的机会,最主要的,让法芙妮自己去提出来。这样大概就能逼着她去和对方做朋友,并且维系这一段友谊了,然后再延申到瑞秋,最终让法芙妮变成一个正常人——拉文提亚感觉自己快成法芙妮的教母了。
“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瑞秋用肩膀碰了她一下,“笑得这么开心。”
“算是吧。”拉文提亚低下头,专心挑拣出鱼腹里的一排刺囊。
他们找来了一个木盆,把鱼放进去用盐涂满,二十分钟之后洗干净拿出来放入汤锅中。“反正都做到这一步了,其实也可以把骨头和刺全挑出来。”诗蔻蒂说。
“这种鱼的刺其实很少的,你们以前大概没吃过吧?”拉文提亚说道。
“嗯。对了,说起来好笑,我明明从小在海边长大,实际上却对海鲜过敏呢。只能吃些鱼干。像是龙虾啊,扇贝啊,只要吃了就会有过敏的反应,身上起密密麻麻的红色的疹子。”
“当时可吓人了,明明都是吃的一样的东西,结果她吃着吃着就开始呕吐,旁边的人也会觉得这些食物有问题吧。”瑞秋在一旁添油加醋地描述,“当时她直接从椅子上倒下来,还是我眼疾手快给她拉住了。”
“哪有那么夸张,再说,那时候我们都才四岁多,你哪来的力气拉我,而且我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哼哼……不承认不代表没发生过,等放假回去了就知道了,那几个老头绝对记得很清楚。”
“很好,就凭你刚才这句话,回去了我也要告状了。”
“谁怕你。”
一边吃着鱼肉一边聊天,时间也就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某一时刻,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了,单纯的看着碗里的食物,在咀嚼中感受食材的风味,偶尔抬起头,看一眼远处逐渐西斜下去的太阳,还有被拉的极长的钟楼的阴影。秋日的风吹动着蒸汽,带来些不知道如何描述的香氛。静谧的空气一直等到那几位前去探宝的家伙回来才被打破。
“公爵先生,您没说过这玩意有这么重啊,您也没说过这玩意儿还带密码锁的。”阿克齐尔和沃什伯恩一起抬着一口大木箱子过来了,约拿库像个监工一样神气地跟在他们后面。
“唉,那你们怎么不叫我过去开锁?我说你们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居然把这玩意从地下翻出来了。”公爵叹了口气,从他们手中轻描淡写地接过箱子。“嗯,比埋下去的时候重了点,希望不是进了泥巴,当然,以你们的性子,估计就算进了泥巴也不会嫌弃。”
“除了脏了点,倒挺有找到宝藏的感觉。”费舍尔说道。
“来吧,来吧,让我来看看……”法夸尔将箱子放到地面上,拿起那个锁头,上面沾满了铜锈。他翻过来翻过去,最终站起身来。
“呃,您不会是忘记密码了吧?”
“唉,过了这么久,忘记密码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啊,你们有带法杖吗?”
诗蔻蒂于是把自己的法杖唤出来。
“你已经会了这招了?厉害。”法夸尔夸奖道,“可否帮一个小忙呢,把这个锁直接破坏掉,不用担心,不会让里面的东西受到损伤的。”
“既然您这么说了……”诗蔻蒂静下心来,向铜锁做出一个辅助动作,而后,两个半圆环的表面开始附上电光,电弧链接到正六面体的尖端,对魔力敏感的人已经能感觉到太阳穴处有种颤动了。
“最好闭上眼睛。”诗蔻蒂说。
下一秒,强光在骤然炸裂开来,几乎势不可挡的两道电弧精准地打在铜锁的两头装饰物,将它直接融断,化为一滩流淌着的铜水。空气中能闻到木材烧焦的味道,还有一股臭味。
“嘶——这个威力有些太大了,不过里面的东西应该没事。”法夸尔说,上前掀开箱子,周围的人也一下子都围了上去。
箱子里面还算整洁,不是预想当中一片泥泞的样子,有笔记本,有天平,有放大镜,还有各种瓶瓶罐罐。最底下垫着一块米黄色的,像是羊皮一样的东西。
“那么,就是这些了,保存的很好嘛,来吧,约拿库先生,冠军有优先选择权。”
“我还以为您要把这一箱子全给我呢。”约拿库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然后他在把箱子里面的东西一件件的都拿出来。“话说,这些是炼金器具吗?”
“有的是,有的不是,唯一可以保证的,是它们都没有危险性,你们可以放心使用。”
“您是从哪里得到这些东西的呢?”法芙妮终于大着胆子问了。
“我在这里的时候收集的,你们以后会有外出的实践活动,会去和不同部族的生物交流,这个时候就可以从它们那得到一些有趣的小玩意。由于一些个人原因,我当初不能把它们带回去,就埋在这里了。现在嘛,虽然没有约束了,但我也没有那个精力来钻研这些了,不如都送给你们。”
约拿库最终选择了一套炼药用的玻璃瓶,它们有着自清洁的功能,“哦,你对炼药感兴趣吗?”法夸尔问。
“不,是因为他上次把自己的那一套容器打碎了,新的还没寄过来呢。”沃什伯恩毫不留情的说道。
参与了捕鱼比赛的人很快就都挑选了自己心仪的东西,法夸尔接着便对几位少女说道:“你们也来挑一件喜欢的吧。”
“我们也可以吗?可我们都没参赛呢。”拉文提亚问。
“就当作是喝了这么一锅好汤的报酬了,而且我也说了,放在这里不管都浪费了,不如送给你们。希莱瑟提小姐先请吧,是你开的锁。”
“嗯。”
诗蔻蒂走上前,弯下腰,一件件地看过去,她对那些器物没有什么兴趣,倒不如说,从一开始,她的目光就被那本封皮独特的笔记本吸引了。
“啊,这个是我从一位经验丰富的特派信使那得来的,他在里面记载了很多旅行时的见闻,还有收集到的荒诞不经的传说,可以当做消遣来看。”
“是吗。”诗蔻蒂摩挲着皮革封皮上的花纹,似乎是一根羽毛,“那可真好,我最喜欢这些见闻和传说了。”
她回过头向着法夸尔嫣然一笑。阳光之下,那张脸和记忆碎片里的容颜再一次地重合在一起,引得法夸尔一阵恍惚,差一点又要失态了。
“只要您喜欢就好。”定了定神,法夸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