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维尔端着盛满食物的银盘,独自在城堡的塔楼中行走着,看上去十分警惕。
他来到一处墙壁前,停下脚步仔细检视四周,在确保没有任何人后,他用手轻轻扣了扣墙壁上一块有些掉色的砖块,随着一阵机械制动的嘎吱声,一条幽暗的通道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拿过墙壁上挂着的蜡烛,顺着通道一路向下,盘旋的石阶直达着阴湿的地底,在通道的终点,是一间像起居室般的地牢。
在牢房中心的白床上,佝偻着一个女人的身影,她的手脚戴着厚厚的镣铐,通过长长的锁链连接着墙壁。
沙维尔拿着蜡烛走近了些,火光照亮了女人的脸,她很瘦,面颊整个凹陷下去,头发没有一点光泽,但还是能分辨出女人长得极美,面貌中有几分伊莲娜的影子。
如果有摩尔镇的镇民在此看到这个女人,一定会惊讶到无以复加,因为她正是失踪了数年之久,大家都以为已经去世的蕾诺拉伯爵。
同时她还有着另外一层身份,沙维尔和伊莲娜的——
“母亲。”
沙维尔轻轻呼唤着女人,他将蜡烛与盘子放在床前,然后摇了摇女人的肩膀。
“很抱歉我最近来的次数很少,虽然您现在似乎不怎么进食了,但还是会感觉到饥饿的吧?”
女人睁开惺忪的眼睛,在看到沙维尔的瞬间,她一下子变得狂热无比,扑上去紧紧地抱住沙维尔,眼球里爬满了血丝,嘴角往外分泌着涎液,俨然一副疯子的样子。
“涅槃那,我的神,您再一次降临到了我的身边!”
“我在此将我的肉体,意志,过去的记忆和未来的道路完全交托予您,恳求您的指引,给予我重新追随您的机会。”
“母亲,我只是您的儿子,沙维尔·达利乌斯。”
沙维尔澄清着自己的名字,然而蕾诺拉听到后只是呆愣片刻,而后开始念叨起晦涩难懂的经文,不像是能做任何有效的沟通。
这样的剧情在过去几年间已经重复上演了无数次,沙维尔也从最初的耐心,到烦躁,厌倦,逐渐绝望,最后彻底的释怀。
到如今,沙维尔已不奢求雷诺拉能恢复正常,但他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望自己的母亲,并向她讲最近的事,渐渐将蕾诺拉当成了世间唯一的倾诉对象。
他将身上一切不为人知的秘密都告诉了自己的蕾诺拉,甚至包括他的前世。
是的,沙维尔拥有着两段人生,尽管有关前一世的记忆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但他还是依稀记得他生活在一个蔚蓝色的星球,那里没有什么神明和魔法,却要比哈兰先进的多,那个世界的男性就像是哈兰的女性。
后来,他不知怎么地就来到了哈兰,新生成一名婴儿,被蕾诺拉收为养子。
沙维尔还小时,蕾诺拉仁慈而又聪慧,她领着沙维尔接触这个陌生的世界,让沙维尔看到了被压榨的百姓,贪婪的贵族,腐败的教会和那些形似骷髅的男眷。
为保护沙维尔,她一面让沙维尔以女性的身份示之于众,一面又教导沙维尔身为男人如何保护自己的贞洁,得益于她出色的教育,直到昨晚之前,都只有她与沙维尔本人知晓这个秘密。
如果只看前半生,她无疑是位伟大的母亲,然而在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一切都变了。
十三岁的沙维尔在半夜醒来,却发现他赤身裸体出现在这间地下室,周遭布满了黑魔法的咒文和仪式用具。
平日里蕾诺拉温和的脸上,显现出从未有过的癫狂笑容,她在沙维尔幼小的身体上驰骋着,撕裂着养子的贞洁。
沙维尔强忍着痛苦,用祷告用的十字架打晕了蕾娜拉,他逃回地上,看到的却是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庄园,佣人们在来回奔走救火。
他的妹妹被压在一块大木板下面,他的姐姐跪在一旁无助地哭泣,远方传来几声呼喊,亮起了几盏火炬。
第二天,母亲疯了,妹妹瘸了,承受不住打击的姐姐选择了离家出走,前来探望的贵族们忙着清点财产,在教会和大公的主持下,他理所应当地被推举为夏薇尔子爵,继承了蕾诺拉头衔与领地。
久远的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沙维尔回过神来,发现蕾诺拉又开始像小狗一样用舌尖舔舐着他的脖颈。
他捧起蕾诺拉的脸,另一只手则夹住她乱动的小舌,凝视起蕾诺拉血红的瞳孔,幽幽开口道:
“你知道吗母亲,我好恨你。”
“我恨透了你那晚对我的所做所为,我恨你害的妹妹双腿残疾,更恨你私自就将领地的重担抛到了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
“但我也始终爱着你。”
“你为我树立了一位好领主的榜样,而且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被教会抓去当了神父,成为日夜产精的机器。”
“所以如果你只是在装疯卖傻,就请你恢复过来吧,我已经原谅你了,好吗?”
问题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应,沙维尔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放开了手,任由着蕾诺拉在自己身上乱来,继续说道:
“算了,还是让我们换个轻松点的话题吧。”
“上次的故事讲到哪里了?哦对了,领地附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泛滥起哥布林,不少村子都被哥布林袭击捣毁了,难民全往罗姆镇跑,镇子的粮食一下子就不够吃了。”
“我试着委托冒险者去解决,但没人愿意在这种天气出击清剿哥布林,我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钱。”
“于是我撒了个谎,我谎称我有一个弟弟,谁能把哥布林消灭干净,我就把弟弟赠予她一晚。”
“没想到真的有人去做了,她名字叫安娜。”
“刚见到她的时候,她浑身臭烘烘的,一副噬色如命的样子,老实说,我本来打算将她带到房间,就用致幻剂将她迷晕的。”
“但她莫名其妙就哭了起来,嘴里说些听不懂的话,好像以前也被人骗过一次,那模样还怪可怜的。”
“我就和她做了。”
说到这,蕾诺拉的动作突然僵住,沙维尔怪异地看了一眼,她又继续舔了起来,只是力度大上了不少,沙维尔又接着说道:
“很难相信对吧,我就这么简单地将自己的身体交了出去,对象是一位只初次见面的冒险者,她上我之前甚至连澡都没洗。”
“还记得你和我说过,冒险者是最不能相信的,她们总是用花言巧语欺骗男人,在玩腻了过后,还会为了利益把男人出卖给别人。”
“呵呵,其实也不尽然,安娜她就有点傻得天真,她居然还说想要养我呢。”
“嘶,母亲,你轻一点,我的皮肤都要被你舔破皮了。”
沙维尔痛呼一声,他支开蕾诺拉,按摩起脖子上发红的部位,看着蕾诺拉无动于衷的模样,神情又变得落寞起来。
“养我一个人是挺容易,可谁来养活领地里的几千贫民呢?”
“我已经在努力了,我正在培育一种新式作物,它有很强的耐冻性,在极冷的风雪天也能出苗生长,只是育种需要时间,想要大规模的播种再快也要等到明年,无论如何都赶不上。”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成百上千的人在这个冬天饿死或是冻死吗?”
“我真的好累,母亲。”
沙维尔将头埋进蕾诺拉宽广的胸襟中,那阵阵暖意仿佛带他回到了小时候的冬天,他坐在蕾诺拉的怀里,数着窗外飘过的雪花,听母亲讲领地里发生的趣事。
“即使明知不可能,但只要想也应当努力去做,这也是您教给我的话。”
他擦干湿润的眼角,直起身来,向蕾诺拉做了个道别礼。
“抱歉,今天叨扰的时间有些长了,希望您这几天能睡得安稳,那么下次再见,母亲。”
沙维尔拿起床头快要烧尽的蜡烛,顺着来时的路走上石阶,火光渐远,地牢回到了他来前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