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长得极为消瘦，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亚健康的状态，苍白的皮肤下隐约能看透青绿的血管。
他与沙维尔相撞后重重地跌倒在地上，而后又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目光带怯，不敢抬头直视前方。
沙维尔注意到他身上被人扒下一半的修士服，心中对男人的身份已经有了大概的估摸，他应该就是这所教会的一名神父。
果不其然，沙维尔很快便听到身边司铎气愤的叫骂声。
“科莫神父，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司铎大人，我——”
还未等男人把话说完，告解室中便又冲出一位衣着凌乱的壮硕女人，满脸横肉，大摇大摆地朝男人走来。
男人一见到她便面如土色，身子蜷成一团，双臂死死地抱紧了司铎的下裙，嘴里喊道：
“就是这个流氓女人，我给她做祷告，她突然冲进告解室就想要奸污我！”
“没点眼力见的东西！”
司铎奋起一脚便将男人踢开，又笑脸迎上前向那壮硕女人说道：
“什么流氓，这分明是伊西丝麾下虔诚的信徒，每年给教会的贡献高达两枚帝国金币。”
“阁下，真是不好意思，坏了你的雅致，科莫，你还不滚过来给这位女士磕头认错！”
她又向科莫叫骂着，科莫正一脸呆滞地揉着脸蛋，他的脸上多出了一道肮脏的鞋印，令他本就说不上动人的容貌看上去更加不堪。
司铎见男人没有动作，伸出手掌便要打他，健壮女人在此时又出声阻止道：
“欸，犯不着这样，男人嘛，就是要有点反抗意识，玩起来的时候才够带劲儿！”
她看似在为男人求情，脸上阴冷的笑容里却看不出丝毫的仁慈，走上前抓起了男人的一只腿，拖着男人往告解室中走去。
沙维尔冷漠地观望着这场闹剧，自始至终没有一丝参与的想法。
类似这样的一幕从小到大他已在教会见过了数回。
这些所谓高洁的神父，在创生教会中的地位就是盈利的工具与支配的玩物，尤其是一些资质本就不好的男人，几乎不配享有人权。
在沙维尔看来，这无疑是对男性的剥削与压榨，但不可否认的是，也正是教会对这些神父犯下的种种暴行，才使得普通女人也有机会能延续后代。
这是这个世界还能正常运转的底层法则，沙维尔不打算去更改，也绝无能力去更改。
他只能在默许这套法则的前提下，尽量保护好自身，对于他人的遭遇所能表现的唯有同情。
他本该一直保持着这份理性，然而在看到地板拖出的血迹，以及对上那双含泪的眼睛时，内心深处还是涌现出了一股难以平静的波动。
沙维尔不禁产生了这样一个疑问：
这个男人，难道他就该活成这副模样吗？
“夏薇尔子爵，您也会对我们教会的神父有想法？”
司铎的询问将沙维尔从沉思中唤醒了回来，紧接着他便又听司铎笑容可掬地说道：
“夏薇尔子爵若是真感兴趣，不妨等到来年开春？”
“这个科莫他又老又丑，等今年用完差不多就要被我们抛弃了。”
“到时候我就会向主教申请一批既年轻又漂亮的新神父，若有机会一定第一时间送到您的庄园上，您看如何？”
司铎脸上扮着令人作呕的笑容，三言两语间就决定下了几名男孩的悲惨命运。
沙维尔忍下心理上的不适，朝着司铎强颜欢笑，接着便竖起两根手指。
“司铎阁下，我倒没有那方面的需求。”
“眼下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则好消息，一则坏消息。”
“坏消息是，恐怕你的申请大概率得不到你上级的批准，在她们的眼里你一无是处。”
“但好消息则是，你有望能在这个冬天进行升迁。”
司铎本来还有几分动怒，可在听到升迁这两个字后，神色立马变得赏心悦目起来，赶紧向沙维尔追问起升迁的细节。
“你别急司铎，在教会你升迁渠道之前，我还得再告诉你一个噩闻。”
“灰潮就要来了。”
“什么，灰潮！”
司铎的第一反应便是惶恐，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在回过神后又连呼起不可能。
“这可是苏菲娅女士给我的情报，难道埃什尼卡家族还会骗你？”
见司铎不信，沙维尔又扯出苏菲娅这张大旗，反正都欠下少女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回。
“实不相瞒，她这时候来到北境，就是计划和我趁着灰潮到来，赚笔大的！”
“我们要组织起一支军队，参与进对灰潮的作战中，你看着吧，等过几天就会有大批的武器送进罗姆镇了。”
“你可要想想，其他的领主可都还不知道灰潮即将来临的事呢，等战争一开打，我们将抢下她人立下何等军功？”
沙维尔故意眉飞色舞地说着，司铎被他的情绪带动，仿佛也沉浸在了那副加官进爵的画面当中。
“你也不想一辈子只窝在这个偏僻教堂当个司铎吧？”
“你手里有多少圣武士，还能叫过来多少，先统统交给我们，等打退了灰潮，自然也会有你的一笔功劳。”
“夏薇尔子爵，这擅自驱使圣武士，事后可是要被教会问责的。”
见司铎还有些犹豫不决，沙维尔又为她添上一把火。
“这可是保家卫国的大好事，教会怎么可能会怪罪你？”
“况且要是你真的在教会混不下去了，照样也能从苏菲娅那获得封赏，有机会做帝都的贵族，谁还愿意做教会的走狗呢，你说对吗？”
帝都的贵族这个头衔对于普通人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司铎终于彻底打消了心底的疑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哎呀，夏薇尔子爵您可真是真知灼见，既然您和苏菲娅女士都愿意如此真诚待我，我又岂敢辜负你们的诚意呢！”
“你们几个，现在立刻马上都给我过来！”
她指了指几名圣武士，命令她们整齐排列在夏薇尔的面前，然后高调喊道：
“你们都给我摘下头来好好看看，这位夏薇尔子爵，就是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们要侍奉的新主人！”
“刚才话你们也听到了，我就再强调一遍，你们一定要严格遵守夏薇尔子爵的命令，给我在战场上多杀几头灰兽人！该有的封赏肯定也少不了你们的！”
圣武士们乖巧地摘下头盔，沙维尔才发现这群高大威武的女人，看面相实则都是一些初出茅庐的小姑娘。
她们此时的表情有点窘迫，似乎是没料想到刚刚还被她们捉拿归案的夏薇尔摇身一变就成了她们的主人。
见目的已经达成，沙维尔又转头向司铎吩咐道：
“司铎阁下，今天这事可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这是我们之间的机密。”
“我懂，在兵法上这叫情报优势。”
司铎昂着头，颇为自得地答道，沙维尔心头一喜，便也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去。
“对，就是情报优势，不过你要记住了，哪怕是苏菲娅，你也不能和她说。”
“子爵，这又是为何？苏菲娅女士不应该是我们的盟友吗？”
“相信我，我对苏菲亚的了解很深。”
“她对合作人的选择标准可高了，你要是和她说一些多余的话，在她眼中可能就变成了管不住嘴外加啰里吧嗦，说不准还会把你踢出同盟。”
司铎被沙维尔的说辞唬的一愣一愣的，倒也没敢多想，捂着嘴狂点起头，接着便恭送着几位圣骑士与沙维尔一起上了马车。
与来时一样，仍有三位圣骑士分别坐在沙维尔的左右前方，只是双方的处境发生了完全的逆转。
沙维尔长吁一口气，他可算是靠着盗用苏菲娅的名义，和一些半真半假的说辞，让司铎心甘情愿地交出了这批圣武士的使用权。
看着这几张恭维的面孔，沙维尔只觉得一阵说不出的畅快，不单单是报了先前的小仇，这也算是他为罗姆镇组建起的第一支武装力量。
“女士们，刚才的手劲都挺大的嘛。”
沙维尔不怀好意地揶揄着，这下小姑娘们的头垂得更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