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 咸阳 王宫的炼药房
“小菱香啊,听说最近燕国有一个使团要出使我大秦,对吧?”看着窗外的雪,玄武询问一旁正打扫房间俏丽宫女。而正擦拭着桌子的菱香在听到老者的询问后,便停下动作,回忆了一下,便点头回道,“嗯,听宫里的姐姐们闲聊,说十天前就出发了,预计五天后就能到,听说是来献什么东西的。”
老者微微一晒,“虽然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但要想面见大王,起码得献上些贵重东西,估摸着,燕国起码有一两座城池是不用要了。”
“哦,那听起来还真是可怜呢,但想想还真是同情不起来,都立国这么多年了,还是被人打的命,太软弱了。”菱香微微摇头,虽然平日里忌讳讨论国事,但秦国东进在即,民众对于六国的了解还是比较普遍的。也因此,知道燕国是七个王国中垫底的她对这个国家不得不屈辱地割让领地给大秦没有丝毫同情。
迅速知晓菱香想法的老者只得苦笑一声,虽然大秦的孝公知耻后勇,在秦国处于危急之际完成变法,转而越战越强,直到今日嬴政东进六国。但这也是亏了秦本身偏离中原,在当时被视为积弱的蛮夷,这才在被魏国大败后有了变法的余裕。可燕国虽然出于寒冷的北方,但边上就有齐赵,宜人的环境把大量的人才吸引了过去。
同样,也因为率先面对秦国威胁的反倒是魏赵等国,积弱的燕国也自然没有太大的危机感,只能说他们太低估变法后秦国的强大以及还是高估一群贵族当权的六国的生命力吧?当然,他之所以提起这个,倒不是想议论国事,
“对了小菱香,前几天老夫收到了在燕国旅游的学生的一个消息,说来还和咱们大秦有关呢。”老者突然转头看向菱香,带着神秘兮兮的笑容。而后者则不明所以,微微歪头,那表情仿佛就是在说“能不能告诉我”。
对于菱香的反应,玄武很是满意,“我学生啊,在燕国那边打听到了,燕国的太子有个门客叫荆轲的,因为出使我大秦的需要,她让畏罪潜逃到燕国的樊於期,范江军自杀,好拿他的人头作为面见大王的礼物呢。”
“诶?是前一阵子连累全族被诛的那个混账吗!”菱香失声道。因着没能控制住音量,连着外边刚替玄武当苦力炼好丹药的爱歌也惊得小跑进来,“怎么了,菱香?”不过在听完菱香说的话后,爱歌也是气愤并痛快,
“嗯哼,那个连累家人的罪人罪有应得,可惜的是居然是让别国的人杀了,而不是在我们大秦伏诛。”显然,爱歌对于那个樊将军也没什么好脸色。而玄武也是深以为然,樊於期,是之前被秦王派遣攻打赵国的偏将,也毫无疑问地失利了。
按照律法,战况失利的将领如果被君王换下来,那么是需要被押送大牢,等战斗结束后再审议如何处置。可樊於期因为害怕被杀,就擅自逃离军队,投入燕国,这样,就是叛国的罪名。为此,虽然秦王不想大开杀戒,但按照律法,也只能将叛国者的亲族尽数处死,而自私的后者却将之视为仇怨。
是的,老者很清楚,连王翦这样的兵家大拿都只得靠离间计来对付李牧,靠着军事外的政治手段,才能攻下赵国,那么水平远不如他的樊於期乃至他的长官李信,虽然会被暂时收押,但也绝不会被认定为对敌不力而严惩。
是的,秦国的律法虽然严格,秦王也因为龙化的缘故而给人冰冷的感觉,但玄武很清楚,那个叫嬴政的人,自始至终,对于旁人,并不弑杀。至于杀害自己异父同母的两个小孩,玄武自认也没资格批评对方,独自一人将自己抚养成人的母亲,即便年代久远,但是和恩师一样,自己始终铭记着她俩的面容,但嬴政的生母,呵,也许给他带来的,更多的是对女人的不信任和被背叛的恐惧吧?
至于为何,从近年来律法对男女婚嫁的规定更加严格就能看出,简直就是在说不以结合为和睦家庭的婚嫁都是耍流氓啊。感觉想法有点飘的玄武咳嗽一声,“嘛,那个罪人死不足惜,老夫比较头疼的就是,大王会不会为了再杀他一次来执行秦律,让老夫再复活他一次,那可是很累人的活啊。”
“啊,国师大人您居然能让死人复生?难怪大王会让您当国师,原来除了炼药您还有这样厉害的本领啊。”菱香两眼放光,但老者只觉汗颜,敢情之前和她说过的事情她就没在意吧?结果还是爱歌比较冷静,并且理解老者的意思,
“放心吧国师大人,回去之后如果遇到小篙姐我会去和她说说的。”这便是玄武可以放心的回答。虽然也是宫女,但小篙是秦王近臣,宦官赵高的贴身宫女,当然,也有传闻说她是这些年来被赵高这小人拿来取悦秦王的玩物。十多年来都能被秦王宠幸,甚为不易,但老者倒是不奇怪。
倒不如说,即便抛开小篙伪装的赵高和秦王一路相随的情谊,童颜媚骨这般天生青春不老的罕见体质,对异性的吸引也是很高,足够让她的伴侣十多年也依然不会腻味。当然,这和老者无关,他只是想通过爱歌他们向那个人传递些信息而已。
想到这,玄武微微一笑,“那老夫就先谢过了,小爱歌,不管最后赵大人那边能不能帮老夫把意思传达到。”而爱歌和菱香则是白了他一眼,继续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而同一时间,与被风雪包裹的秦国不同,素来被中原看做蛮荒的楚地,雪已经停止落下,一个看着衣衫有些破旧的男子正骑着一头黑驴,仿佛感觉不到寒冬,任由冷风吹拂单薄的身躯,然后喝着早已冷却,甚至快要结冰的酒水。
男子的样貌并无特别之处,也和常人一般,黑发,黄肤,寻常的庶民布衣,比较违和的大概就是别在腰间的那把带鞘的长剑,而且从粗细来看,是以现在的技术很难打造好的铁剑,以及,戴在脸上,有着两块水晶透明片的金属框架,大概在后世,这东西被人们称之为眼镜。
“还真是羡慕那老头子,现在想必还在房间里暖和吧,我倒是要在这吹风,不痛快啊。”满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想起自己一路上不得不丢弃的那些行李,老板又是肉痛,又是愤怒。
当然,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就这样躲避着他们,或者说它们已经有十天的时间了。在这期间老板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尽管如此,他依旧还有充沛的精力,就是座下这头毛驴惨了点,陪着自己接连走了十天。
对于受到自己牵连的黑驴,老板良心上过意不去,停下了喝酒并安慰道,“抱歉啊,待会一定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下,再忍忍吧?”掐好时间该走的老板也不再迟疑,拍了拍驴腹,后者响应并走动起来,但没多久就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怕的停了下来,身体也忍不住轻轻颤动。
“这么快就赶来了?本来我还想把你们拖到楚国最南的瘴气林呢,看来是想多了呢。”看着黑驴颤抖,老板也不再勉强它。从黑驴身上下来,老板轻抚着黑驴的背,不一会,原本轻颤的躯体顿时平静下来。
“你就是那些儒门余孽的幕后指使了吗?”积雪的树林里,冰冷的声音从中传来,老板面无表情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一会,二十多个身影从树林中走出,恰好堵死了老板的退路。
对于那冰冷声音的疑问,老板只是耸耸肩,“如果你是说,近段时间各国传闻的儒家子弟密谋刺杀秦王的谣言是谁负责传播的,那么除了我应该没有别的什么人了,另外你们也该出来了吧?虽然我眼力不错,但隔着大雪看你们这些冷血动物还真是不愉快的体验啊。”
“居然不害怕吗?面对比凡人高级的我们,也罢,就满足你这个妄图谋害吾王的跳梁小丑卑微的遗愿吧。”说着,冰冷的声音便戛然停下,随之那二十来个身影也在风雪中清晰起来:他们都有着漆黑却让人觉得明亮的竖瞳,尽管外形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但大片裸露的肌肤上布满的是带着繁复规则的鳞片,头发灰白,额头也长着一对犄角。
这在常人看来是怪物的形象,却无法被认知为丑陋和恐怖,相反,人才是应该自惭形愧的低级生灵。他们的身躯充满了力量和形体的美,无论是脸庞还是肌肉线条,都是那样完美而规则。
“这么看来是真的要杀了我啊?也没关系了,反正本来就是要把你们都留在这的。”轻叹一声,老板拍了拍黑驴的背,示意它离开,然后,左手轻握剑柄,微微一抖,剑鞘随之脱落。
“看来你是不打算束手就擒了。不过也没关系,我们对咒术的抗性可是很强的,虽然不知道儒门有什么咒术需要……”冰冷的话语再次响起,正是老板面前的“人”在说话。但还没说完,他却惊愕地发现老板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而自己的双眼则一阵模糊,而后便感觉到了,心口传来的剧痛。
“唉,我有说过,我要用咒术对付你们吗?”握住刺穿了坚硬的鳞片,没入对方心脏的铁剑,老板把头凑到对方耳边,戏谑道,“儒门的咒术就没几个杀伤力强的,厉害的也是射击,被人近身啊,就麻烦了。所以啊……”
“快放开蒙武大人!”另一个“人”拔出了别在腰间的砍刀,冲向老板,同时大喝。但就在刀快要砍下对方的脑袋时,却被对方的手狠狠抓住,而自他身上传来的,那股凛冽的内气,饶是化为龙人的他也感到颤栗。
“虽千万人,吾,往矣。”声音有些悠远,但在老板低吟后,抓着刀子的手力气陡然增大。随手一甩,原本能轻易举起大鼎的龙人也不禁一个趔趄,随即便被老板一脚踹开,倒飞出去的同时还吐出鲜红的血。
顺势拔出刺入被唤作蒙武的龙人的铁剑,老板一脚将之踹飞,见状,其他龙人迅速围了上去,与老板形成对峙。而老板却浑不在意,只是看着黑驴消失在树林时,才放心一笑。
“你到底是谁,儒门何时出了你这样强大的武者?”一个龙人沉声道。而老板则是转头看向对方,疑惑了一会,才露出古怪的笑容,
“哟,这不是公孙衍吗?我还以为被赶出去不得不合纵六国的你不会再为秦国效力呢。不过也对,毕竟成为龙人的话应该还是能活挺久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对儒门真的一无所知呢,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一群为了践行仁义这些原则而丧命的傻孩子,不过也有一些传播者,为了自保,不得不强大。”
“当然了,儒门的咒术可不是为了打打杀杀而存在的,虽然有些防身和御敌的咒术,但也有限,更多的是用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不过,咒术不强就没法打架,这个道理是从没有过的,而要做到这点,靠着高深的武道修为就好。”说着,老板手中的铁剑再度迸发出凛然的而浩荡的气息,堂堂正正,毫不遮掩。
是的,即便被这些远比常人优越的龙人围着,他也没有显现出丝毫的怯意。相反,这些强大的龙人在他面前倒像是仗着自己有钱就侮辱他人的富翁,更应该感到羞愧。浩然,这份不被世间强权富贵所折没的意志,完全体现在老板散发出的剑气当中,让围着他的龙人难受。
“不过也不怪你们无知,嘛,稍等一下,现在倒不用戴着这东西了,”将眼睛摘下,这时,龙人们总算看清了,老板那双猩红得让人心惊的双眼,“吓到你们了?真不好意思,几十年前吃了药,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虽然有自夸的嫌疑,不过当时,齐宣王啊,魏惠王那些,都没少惦记我的性命并且派了不少咒术师和武者来找我麻烦。但是啊,没有一个能在我的剑下走过五十招”说着,老板紧握剑柄,凛冽的剑气再度爆发,逼得众龙人不禁后退,
“对了,忘了跟你们介绍我自己呢——我叫孟轲,曾经是儒门的武者。”这时,名为浩然·唐吉轲德,自称来自西域的商人,狞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