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医院的路上,残机无比平静,他看着路边来往的行人,这让他想起故乡地球的生活,除了文化有所差距,在可见的世界里,像是一个翻版的古代地球,古老的电动汽车混杂着烧着燃油的古老汽车,一辆辆两个轮子的小车在非机动车道上行驶,各种各样的屏幕安装在高楼的厚重墙壁上,播放着各种各样的广告,一切老旧的科技玩意就像是刚刚发明出来一样崭新,除了这里没有人类,和残机儿时的地球没有多大区别,至少目前看上去是这样。
他躺在松软的救护车里的床铺上,比起坚硬的飞船,这里面的床铺好软,让他不自觉的放松起来,他的手被两只柔弱的小手握着,这只人形大猫止不住的流泪,从少年的记忆来看,这是他的唯一亲人。不过,从残机脖子里镶嵌的芯片分析来看,她好像只比他大了十四岁!要是和残机猜测的结果一致的话,他的父亲现在应该比这个少年小个几岁。
当然,这是残机世界的法律。少年也没有这其中的记忆,没准猫科动物不在乎这些呢,根据提取的生物信息来看,这个世界的人形寿命和人类差不了多久,简直就像是人类的翻版,除了藏在基因里面的动物本能所带来的差异外,真的就和普通人类差不了多少。
“你是这孩子的母亲吗?”
“不是,我是她的姐姐。我们的父母早就去世了,现在是我们一起生活。”
不对,她在撒谎,根据提取的信息来看,这个少年是她的孩子,不过也不能这么绝对,也许在这方面和人类是不同的也说不定。
“他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经过我们仔细的检查,他的大脑似乎出了点问题。”
残机为了应付检查,特意模拟出一副完美一模一样的身体,除了大脑,因为改变大脑会直接改变一个人的所有,无论是性格还是记忆。听到医生的话,立马不爽的说:“去你妈!你的脑袋才有问题!”
他的姐姐震惊的看着残机,不可思议的说:“天啊,你会说脏话了。”
“你孩子的大脑经过撞击了可能产生了新的人格,比起一般的大脑,肿起来一部分,比一般大脑要大一些。”
什么?肿起来一部分,这是人话?那叫做多出来一部分。
“那医生,我弟弟以后会有什么影响。”
“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影响。”
残机正想开口骂他,一下子被柔软的身体抱住,这个女人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着变形的话:“啊啊啊,你没事就好了,下次不要在下雨天外出了。”她哭的鼻涕横飞,蹭的残机浑身都是。他对于这种纯粹的感情毫无办法,身体内部的传感器只能检测出单纯的感情,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残机无奈的说:“好了好了,别哭了,妈的,我不就在这嘛。”
她揉了揉红肿的脸,紧紧的盯着他看,好像不盯着就会有什么东西跑掉一样。残机不敢看她,只得用一只手推开,扭过头来,顺着记忆往他们家里的方向移动。这只奶牛颜色的大猫紧紧握住残机的手,就像是松开手立马就会跑掉一样,正好乘此机会,他注意到他们的手相比较于人类的手,厚实了不少,但比起猫的手来说是一种不成比例的又大又灵活。
这里行走的各种各样种族的人形生物,最大的特征就在于他们的手出现了变化,功能和外貌纷纷的朝人类的手靠拢。
穿过几条十字路后,一个破旧的出租屋出现在他们面前,虽然看上去非常老旧,但房租却一点不低,少年的童年记忆里都是那个老猫太太来收租的场景,那时候她带着少年东跑西跑的就是为了躲避房东的追杀。后来老猫太太去世,意外的把这里的房产留给了这对姐弟。
穿过只要行走就能留下脚印的灰尘走廊,来到稍微干净一点的楼梯前,慢慢悠悠的走上了三楼,这里的走廊一尘不染,就好像是和下方的楼层是两个世界,推开房门,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这个味道说不上来,但一闻到这股味道就非常安心。残机的记忆里没有这股味道,这安心的感觉来源是少年的记忆,这是他家里的味道,是干净猫猫牌洗毛水的味道。
猫猫姐脱下外套,露出毛茸茸的上半身,残机波澜不惊的看着她,搞得猫猫姐不好意思。“小鱼仔,你看姐姐好看吗?”她在残机面前僵硬的转动了她的身子,在观察到她的身体比例时,惊讶的发现,她的身体比例居然和人类也有较大的差别,毕竟是猫嘛。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不要再看了,难道你对你的姐姐有什么想法不成。”
残机下意识的反应过来,把头扭了过去,冷静的说:“不,你搞错了,我只是好奇,并没有什么想法。”
猫猫姐不再说话,想着什么,默默的走到厨房,做起饭菜来。
作为人类,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对动物产生什么想法来的,残机也只是实话实说,要是少年的话,会说什么呢?记得猫科动物会产生乱伦的情况,但那是在未进化的情况下。
这个小屋子里的家具不算老旧,是一种肉眼可见的廉价,这个桌子歪歪扭扭,上面刻着一堆可爱的图案,以及少年和他姐姐的简笔画,以及一堆粗糙的线性文字,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和姐姐去什么地方玩,吃了什么之类的。虽然看上去很廉价,但只要一触摸就能感受到一股来源自内心的温暖。
整个房间里只有两张用烂木头拼接出来的凳子,很廉价很可靠。这个四十平米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铺,床铺上是层层填充棉花的被子,上下各两层。床铺上有三个枕头,一大一小的枕头非常老旧,新的枕头最近才买。墙上挂着几张泛黄的照片,随着时间的流逝,少年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但猫猫姐的笑容依旧,仿佛只要在少年身边就是她最高兴的时光。
捡回来的电视很破,但依旧可以收到所有的频道,少年儿时看动画的记忆出现在残机的记忆筛选之中。那个时候的猫猫姐和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依旧非常年轻,根据身份证上面的出生日期来看,猫猫姐现在也才二十六出头。没准芯片的基因检测确实是搞错了,毕竟检测标准是以人类为基准的,他们也只是有部分人类基因而已。
用人类的标准来看,猫猫姐属于非常可爱的那一类。当然,是对待动物的标准。
鱼肉的香味越发浓郁,猫猫姐穿上凉快的外套,从厨房里端出来一大碗白色的饭,这是用鱼肉做成的白饭,一大一小两碗,大的递给残机,小的留给自己,从外形上看,猫猫姐比一般猫人瘦小。残机想都没想,把两碗饭的顺序交换过来,在照顾孩子方面,残机可相当有经验,毕竟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
猫猫姐惊讶的看着他,一股热泪止不住的流着,残机心一痛,抽了几张纸巾来,轻轻的擦走了她的眼泪。
“真是的,哭什么。”
猫猫姐一下子站起来,捂着脸跑到门外,残机正想出门寻找,刚打开门,便发现她就站在门外。
“我是你姐。”
残机冷静的说:“我知道的。”
“真的,要是你的脑袋永远这样坏下去就好了。”
这个声音被她压的很低,但在残机的超级听力面前,放大了百倍。
“你弟弟的脑袋啊,可永远都好不起来了。”
猫猫姐红着脸埋着头大口大口的吃着白饭。可这句话的悲伤只有在座的残机明白。
夜晚睡觉时,残机和猫猫姐睡在一张床上,残机睡在内侧,猫猫姐睡熟了之后一个劲的朝残机背后靠,把他挤到墙面的边缘。他感觉靠近手掌的墙面上有几处不均匀的地方,用手摸了摸,发现是一道道尖锐的划痕,他把藏在缝隙的被单抽了出来,发现都是尖锐的划痕印。猫猫姐睡熟了之后不断的用带有毛刺的舌头舔舐这残机的脸,就感觉像是鞋刷子刮脸一样,之后变本加厉起来,隔着柔软的毛皮,残机感觉自己的背后有六个点格外的热。
残机是不用特意睡眠的,但为了分析生物基因,额外的大脑处理器都要全力运转,无法让这个生物大脑正常运作,因此,在迷迷糊糊中,残机睡的一塌糊涂。
早餐醒来之后,猫猫姐把做好的早饭以及中午要吃的午餐都放在了桌子上。做好饭菜后,在各种地方打着各种各样的工来,为了供这个少年上学。
不要这么现实吧!残机感受到了良心的极大不安,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顺着少年的记忆来到了自己读书的地方,猫猫头中学。但问题在于今天是猫猫休息日,猫猫不上学,只有其他动物需要上学。
正好,趁着这个功夫,残机从自己的私有空间里取出贵重金属,尝试着能否兑换这个世界的金钱。保险起见,残机熟练的钻进了小巷子里朝黑市抄近道。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学生,光明正大的走进正儿八经的贵金属商店里兑换大笔金钱?听上去就能坐个几十年大牢的样子。刚走几步,几只庞大的犬科动物挡在了残机的面前,但要知道,这种阴暗的地方,可是残机的地盘。
“小子,揣着什么好东西呢,给小爷我看看。”
残机不爽的指着那几个家伙,开口骂道:“他妈的,滚到一边去,别他妈的挡路。”
那几个犬科动物立马怒了起来,看着残机目前这个瘦弱不堪的样子,抄起喝完的啤酒瓶就往他的脸上砸去,残机启动弹道分析,确定了他们此次攻击并不致命,并且是故意朝着残机这个部位袭击的,看来他们算是惯犯。于是打算给他们一点小惩罚。
啤酒瓶尚未攻击得到,残机稍稍朝一边躲闪,在他们面前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接着他们听到了一声极为讥讽的声音
“找死。”
下一个瞬间,拿着酒瓶的那只手出现在残机的手上,而手臂的断裂处没有一点流血的痕迹,但血液依旧在体内的运作,残机稍微一捏,握在掌心那只手开始变形,逐渐的发红发紫。他们被震慑住了,那被残机握住手的犬科动物痛苦的嘶吼着,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听到有动静后,两旁的家伙抛开这个被残机握住手的大汉一溜烟的不见。
“我们不是兄弟吗!!!啊你们他妈的!”
猫猫姐一见到是残机,丢下客人的旧衣服抱起垃圾桶就朝着他的方向拼命的冲来,面对体型大自己几倍似乎还在发狂的犬科动物,猫猫姐炸起毛来。抄起垃圾桶便朝他的头上砸去,垃圾桶套在他头上的时候,残机松开了他的手,扭曲变形的手回到了他的身体里。现在怎么办,当然是装可怜咯。
猫猫姐护在残机面前,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小鱼仔,你没事吧,来让姐看看,你身上哪儿受伤了,不是早就说了吗,不要到巷子里转悠,那里有坏人。”
残机无奈的说:“是啊,有坏人。”
“你不是最讨厌我在外面叫你小名的吗。”
“偶尔叫一叫也挺好的。”
残机温柔的说,搞得猫猫姐不知所措起来。
“啊,我怎么忘了,今天是休息日啊,等下班后,我们去买些好吃的吧。”
猫猫姐岔开话题,残机摆摆手,对猫猫姐说:“不了,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看着残机离开的背影,猫猫姐感到十分失落,站在旧衣服堆面前,小声的说:“究竟还是长大了啊。”
在洗衣店结束一天的打工后,疲惫的猫猫姐拎着一袋少年最爱的红花鱼回到家门口时,发现一个厚实的信封,里面塞着的钱足够让猫猫姐打工十八年。在钱的上方还有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感谢您为我市做出的贡献,捉到了在逃的特级杀猫犯!在他的恶齿下是五百条可爱猫猫的性命!特此嘉奖。”
哪有什么杀猫犯,这当然是残机现场编纂的,但猫猫姐吓得不轻,连忙用这笔奖金在郊区重新买了一间小屋子,这段时间她总是能在各个地方获得或者捡到各种大奖,至少,在今后的日子猫猫姐不再为今后的生活所发愁。后来她还是闲不下来,总是在各个地方打工。
经过了几日的奔波和搬家之后,终于来到了上学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