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蛛网兜头罩住的雷蒙现在状态很不好,不仅浑身黏糊糊的难以动弹,而且思维也变得无比混乱,这下她总算体会到了那些被C-138蛊惑后的女同胞们是什么感觉了——
浑身酥软无力,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思绪变得只剩一团乱麻,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想去做,只剩下一道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声音在耳边呼唤自己,想要去触碰、去占有、去和对方融为一体……
“啧!”
雷蒙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铁锈味的血腥气瞬间充满口腔,尖锐的刺痛让雷蒙的意识短暂地清醒过来。
雷蒙抬起头,那只喷出蛛网的大蜘蛛似乎很欣赏她现在迷迷糊糊的状态,转过身迈着八条哦不对——那条被雷蒙敲断的肢体正软趴趴地挂在蜘蛛的背后侧眼看着使不上一点力了——是七条长长的节肢慢慢向雷蒙走来。
看起来用蛛网把雷蒙整个人罩住后,蜘蛛的气都消了不少,它似乎认为被自己的蛛网完全束缚住的雷蒙是砧板上的鱼肉、待宰的羔羊,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了。
但雷蒙是谁?这个身体娇弱(指随手掰断钢管?),飒爽可爱(这俩词放一块儿真的没问题么?)的女孩儿内在可是装着一代传奇的灵魂!
而身为传奇就意味着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坐以待毙!
雷蒙看着越来越近的蜘蛛,一边不停刺激着舌尖上的伤口,让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维持自己意识的清醒,一边紧紧握住始终没有松开的已经断掉一半的钢管,她积蓄着力量要用钢管尖锐的断面给这只悠哉游哉靠过来的蜘蛛脑袋做个开颅手术!
“唉——”
随着一声叹息,周遭所有的事物,不管是缓缓靠近的蜘蛛、地上扬起的灰尘,还是吹入门中微凉的夜风、始终充当着背景音的潺潺的流水声,整个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切的一切都凝滞了下来。
雷蒙的思维也恢复了清醒,不需要时刻刺激伤口带来痛苦维持自己的意识,她看着周围停下来的一切,立马猜到了这是谁的手笔。
“嗒——”
“嗒——”
黑白相间的邪神踏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上,迈着优雅的猫步向被困在蛛网中的少女走来,祂身上那密密麻麻的斑点像在游动,又像是待在原位变化着形状。
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桌底、树荫、蜘蛛投下的庞大影子甚至是雷蒙自己脚下的黑暗中响起,这些响动似乎无处不在,像是有无数纤长滑腻的东西躲藏在阴影里面交缠蠕动。
雷蒙仰起脸,看向端坐于虚空的雪豹。
不管雪豹平时表现得有多么懒惰多么好色多么呆傻,祂始终是立于所有维度、所有时空顶点的神明!
此刻的雪豹褪去了平常装疯卖傻的作态,厚重、久远仿佛亘古存在的神秘气息环绕在雪豹周围,硬生生让祂蹲坐着的姿势看起来像某个坐在黄金马桶上镇压亚空间的大只佬。
“少女哟~要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雪豹一开口,那仿佛没被知识污染过的声音就把祂周身升腾起的不可名状不可揣度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的神秘气息破了个干净。
雷蒙按捺住心中蠢蠢欲动的吐槽欲,直视着雪豹那有着五彩斑斓灰色的眼睛,她似乎看见有星空的光彩藏于雪豹眼眸的深处,但一眨眼后,那星空便消失不见了。
存放于UAS资料库中的无数资料档案和雷蒙无数次亲眼目睹的景象都告诉她接受邪神的馈赠是一件多么危险、多么愚蠢的事情。
那些追求力量的狂徒在向邪神祈求后变成了无可比拟的存在,代价则是理智完全消散,思维完全退化,变成只会遵循本能破坏和污染世界的肉块,最后它们被封印。
那些追求知识的疯子在与邪神交易后窥见了真理的一角,后果则是无数漆黑狰狞的猎犬从他们的脑袋里钻出,撕咬它们追猎的一切,最后它们被放逐。
还有渴望邪神瞥视的老鼠,他们信仰邪神,背叛自己的种族和赖以生存的世界,致力于在现实的边界打出孔洞,期待他们信仰的神明得以降临,最终他们迎来了全世界的围剿。
事实上,雷蒙本以为这个世界就像UAS里那些理想主义者描绘的那样,没有异常、没有异象、没有区别于现实的边界也没有伺机而动的疯子。
不会有人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掉进虚空的夹缝中,也不会有诡异难测的物品和环境突然冒出来要人小命,整个世界都处在一个平和稳定的发展进程当中。
雷蒙甚至觉得只要自己看好雪豹,不让祂出去霍霍别人,自己就能在这个安定的世界里度过一段退休后的崭新人生。
但C-138的出现给了雷蒙当头一棒,而它发生的变化更是把雷蒙对未来美好和平生活的期许打了个粉碎。
会不会有其他异常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它们会不会也发生了不知名的变化?那些藏在暗处、躲在另一个维度里窥视现实的老鼠会不会出现?
还有更多的问题盘旋在雷蒙心头,仿佛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漩涡,将雷蒙平静的生活搅碎,把她拉入事件的中心。
这个世界还没有面对异常的经验,那些恐怖的、诡异的、难以用常理揣测的东西还只存在于都市传说和人们的想象当中。
而如果那些本该只存在于雷蒙原先世界的异常来到这里,那么这个缺少经验和组织的世界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无数人将会因此失去宝贵的生命。
这个世界需要一个向导,或者说,需要一个先驱,一个奔走于黑暗,将危机解决在爆发之前的无名之辈。
雷蒙这样想到,她其实已经感觉很累了。
上一世,她的精力、她的生命、她的一切都化作筑起人类文明存续高墙的砖瓦,她将自己的所有全部倾注于对抗异常的现实边界上。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恨不得变成一条只会葛优瘫的咸鱼,享受人间烟火,度过一个又一个平稳安定的日子。
但!是!
享受生活是在世界安定的前提下,既然有东西想要破坏这份平静,想要打扰自己期待已久的退休生活,想要让这个美丽和平的世界陷入无止无休的混乱之中,那么——
接受邪神的馈赠又如何!?与邪神签订契约又如何!?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又如何!?
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沟槽的活计了,不就是和邪神签订契约成为什么魔法少女么?干了!
雪豹眯起眼睛,满意地俯视着雷蒙慢慢坚定起来的眼神,祂再次开口说话,此刻,祂的声音仿佛跨越了万千时空而来,近在咫尺却又像隔了无数的星辰:
“迷途的少女哟,以黑与白的尊主、游荡群星的观察者布莱维特之名,你愿意与我签订撒托斯之契吗?”
一团内里镌刻着繁复神秘符文的光球凭空出现,随着布莱维特的话语,光球内部的花纹愈发复杂,散发出的奇妙光彩也愈发灿烂。
雷蒙仰视着布莱维特的眼睛,抱有某种觉悟的坚定话语从她口中缓缓说出:
“我愿意与你签订契约!”
雷蒙话音刚落,装着S-19也就是偏方三八面骰的口袋突然散发光芒,处于充能状态的不规则骰子自行从身上飞出,融入那团光球之中。
“!?”
下一刻,布莱维特身下的虚空骤然塌陷,祂的身体也被迫来到了与雷蒙平视的高度,光球内部的符文也开始了让人难以看清的变化。
“!!!”
“等等,不是,这不在我的计划之中啊!!!”
契约可不会理会布莱维特的哀嚎,骰子从光团中飞出,而光团之中的花纹也定下形状再无法更改。
接着,两道仿佛充斥着星间所有色彩的光芒从光球中散出,照射到布莱维特和雷蒙的身上。
于是,契约成立,魔法少女雷蒙(划掉)宁梅的首秀便在凝滞的时空和星辰的色彩下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