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果然还是以这副姿态踏上我的成仙路更合适些。”
赵程抬起手，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古风长袍，长袖于天空卷起的狂风中猎猎作响，素白的颜色在猩红昏暗的天台上像是开出了一朵淤泥中绽放的青莲。
然而这朵看似出淤泥不染的青莲却早已被无处不在的猩红污染了，符文的光芒透过轻薄的长袍，显出血一般的鲜红。
赵程缓步走到赵锦身旁，注视着她不知何时开始的悠悠转醒。
“唔……”赵锦觉得自己的身体异常虚弱，这不仅仅源于自己失去过多的血液，还源于灵魂深处升起的疲惫。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赵程穿着一身透红光的白袍直直地盯着自己。
“哥哥！太好了，你好了……”
赵锦不顾身体和精神上的虚弱和疲倦，撑着地面踉跄着就要站起。
赵程动作轻柔地扶住赵锦，声音温柔：“是啊小妹，我好了，好的不能再好了……”
哥哥温柔的声音和宽厚的肩膀让赵锦的身体放松下来，整个人都依靠在赵程怀里，可被赵程搀扶着的赵锦没有看到，赵程眼中那如蜜糖般的怜爱和宠溺很快转变成了刀尖般的凛凛寒意。
“噗！”
“什么？！”
连无比虚弱跌坐在一旁，只是因为赵程不想让其体内的病毒在宿主死亡后失控对计划造成麻烦而吊着一口气的李乘舟也没有想到，明明看起来是如此亲密的兄妹、更是配合无间的同伙的赵锦和赵程间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赵锦的眼睛蓦地睁大，她有些颤抖地低垂下头颅，看见了哥哥的双手——一只搀扶在自己肩膀，另一只则从胸口穿过，血淋淋的掌中握着自己还在细微跳动的心脏！
少女有些难以置信，她不相信自己出卖鲜血和灵魂的只为挽救的哥哥竟会刺破自己的胸膛，她更不相信那个温柔阳光，把自己抱在怀里说“别怕，有哥哥在”的兄长竟会剜出自己的心脏！
赵锦缓缓抬起头和赵程对上视线，兄长看向她的目光中仍然满是怜惜和疼爱，但在那眼眸深处，却是如干冰般充满寒意的癫狂！
“嗤——”
赵程的手从赵锦的胸膛缓缓抽出，赵锦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曾经无比温柔地抚摸自己的手从自己的胸前穿过心房再将血肉翻卷最后抽走所有的温度。
赵程搀扶着眼瞳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赵锦将她动作轻柔地放在地上，那一圈符文中间。
“小妹，你可知道。”赵程轻声说道，“当年大齐兵灾，流寇屠村，为何偏偏一整天我都不在家中？”
赵锦躺在地上，只是用愈发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程，仿佛除了赵程的脸再无法接收外界的任何信息。
可赵程却浑不在意赵锦是否听清自己说的话，他癫狂的样子与其说是在讲给赵锦听，不如说是他在自顾自地叙述自己的生平。
“因为我觅得了仙缘！”赵程神情越发激动，他宽大的袖袍一挥，赵锦周身的符文再度亮起血光，那条掉落在地的诡异肢体也漂浮在他和赵锦之间。
“那日我晨时便前往山中打猎，偶然在阴涧中寻得一本古书，触摸到古书的一瞬我便在海量的传承冲击中晕了过去。直到我醒来，匆忙赶回村子后，只看到满地的尸体和烧毁的房屋。”
赵程的神色有些落寞，但他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赵锦的心脏在他的掌心上悬浮渐渐如积雪般溶解，化作某种透明却能扰动空间的湍流，在符文的作用下分出两股分别流向赵程和那诡异的肢体。
他突然笑了起来，语气森然：“小妹，你知道当我回到村子之后有多痛苦吗？那些该死的渣滓，杀害了乡亲，杀害了朋友，也杀害了小妹你！”
“明明那么多上好的新鲜大药，硬是让那些活该被千刀万剐的草莽流寇全部毁了，变成药力大部分流失的次品！”
“这让我浪费了多少年的时间和苦修来弥补这些流失的药力？！若不是如此，我才不会卡在功法的最后一步，被那些自诩正统的家伙活活逼死！”
赵程的语气又蓦地软化下来，他面露柔色，怜爱地看着掌心那已然融化大半的心脏：“可老天有眼，仙人垂青，我的死去并不是结束，反而是我踏出那一步的开始！”
“我的功法只缺少以至亲性命练就的大药便可圆满，往后的突破将再无瓶颈！”
“而这里，小妹你不仅活着，还与仙人的遗物建立了密不可分的联系！”
心脏融化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只过了一个呼吸，那微微跳动的鲜红心脏便彻底消融，化作湍流流入了赵程身体和诡异肢体之中，与此同时，赵锦周身的符文也骤然熄灭，与赵锦的生命一同彻底消逝。
“只要我以全盛时期的灵力将你祭炼，吞了你的命格再辅以生魂死灵兵解之法将你与仙人遗物之间的联系转移到我身上。”
“我便能借小妹你向仙人遗物许愿构建的‘死而复生’和‘恢复健康’的阵纹，窃取仙人的往返的一丝生机，助我成仙！”
赵程已然压不住嘴角的笑容，他凭空摸出一个半透明的珠子，灰黑和蓝白白二色的气流在其中流转。
这便是他珊珊来迟的原因，在无人打扰的环境下运转功法，打破生死间的界限，将满是死气的灵魂和一个完整活人的生魂融合形成一颗生死珠！
而这颗珠子便是赵程窃取仙人生机的重要凭依！
赵程袖袍一拂，一阵无形的力量将赵锦失去生机的空洞眼眸合上。
“感到高兴吧小妹……因为我很快就能获得超脱！”
感受着灵台中被赵锦的性命填满，如十五的满月般再无缺陷的功法体系，赵程得意地笑了，他拿着那飘在空中的诡异肢体走到一旁那光芒大盛的符文中心，正要将手中的珠子捏碎。
可就在这时，冒出血光的符文突然像接触不良的灯管一般闪烁了起来，接着符文的光彩骤然暗淡下来。
赵程的神色一厉，他知道这是因为那个神秘少女已经破开了地下二层符文的纠缠，他必须要在少女到来之前完成仪式。
可符文已经暗淡，虽然它可以自行充能，但总归需要时间，在符文充能完成前，赵程只能面对那个比之长老级别人物带给自己的威胁感还要强的少女！
赵程咬了咬牙，他决定冒险一试，即便符文已经暗淡，但那始终是仙人的手笔！
但这次事与愿违的该轮到他赵程了！
赵程捏碎珠子的手突然停住，无法再用力半分，因为一股如渊如狱的气息已经将他牢牢锁定。
“嘿赵程。”
少女清冽的声音夹杂着阵阵狗吠响起：
“你躲躲藏藏为非作歹的日子结束了，把A-31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