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现在的心情说好也不为过。
虽然运输机降落罗马时已是深夜，城市上空只剩下路灯与机场灯光在发亮，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兴致。
「你心情不错。」
索林侧头瞄了他一眼，算是随口评论。
「这还用说吗？」林牧伸了个懒腰，「能离开地下出来放风，心情好不是正常的吗？」
「这倒也是。」索林点头，同意得很干脆。
两人正打算向附近协助自己人员搬运物品的罗马站点人员询问该往哪里走时，一个带着口音、说着英语的男声朝他们招呼：
「两位！」
林牧与索林同时回头，看见一名穿着西装、胸前挂有站点识别证的中年男子向他们走来。
「索林，妳上。」林牧很自然把人往前一推。
「欸？为什么是我？」索林一脸？ ？ 。
「我英文不好。」林牧说得理所当然。
「我英文就比较好？」索林忍不住反驳。
「妳哪里人？」林牧反问。
「芬兰。」索林不以为意地回答。
「那就妳来。」林牧直接下最后通牒，态度坚定得像在指挥作战。
「……行啦。」索林叹了口气，放弃争辩。
「欢迎两位。」那名男子已经走近，改用英语介绍自己，「我是罗马站点主任，卢卡．莫雷蒂（Luca Moretti）。」
「莫雷蒂主任，A.R.F.T. 后备队第五连连长索林。」索林同样用英语回应，顺手做个简短介绍，「这位是 DAM 主管，林牧。」
「啊！林牧主管！」
莫雷蒂眼睛一亮，忽然改用怪怪的中文，「我们盛情欢迎你的到来。」
林牧愣了一下——原本打算就这样把全部英语应对丢给索林，结果对方突然开口说中文，让他原本的偷懒计画瞬间失效。
「不不不，您太热情了。」林牧只好上阵，礼貌回应，「是我们麻烦你们才对。」
「让两位小姐等待，是过错。」
莫雷蒂一脸诚恳。
「噗——」
索林当场没憋住，笑声直接漏出来，还忍不住偷瞄林牧的脸色。
林牧的笑意在那一瞬间彻底收敛，整个人像被按了什么开关，从刚才还在客套寒暄的轻松模式，瞬间切回冷硬。
「莫雷蒂主任。」他的声音低了几度，「就算一般人员不知道，站点主任应该也清楚——露西娅协议的存在吧。」
「啊——」
莫雷蒂愣了一瞬，才意识到哪里说错，连忙赔笑，「抱歉，冒犯、冒犯。两位请上车，我们会穿过市中心，直接送你们到梵蒂冈。」
他抓了抓头，表情写满了「我到底哪里讲错」的迷茫。
「我的人呢？」索林问。
「他们的车马上就到。」莫雷蒂笑着回答。
林牧和索林对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先上了车。
车子驶离机场后，夜色中的罗马呈现出和白日截然不同的气氛。古老建筑在街灯与招牌的光线下勉强勾出轮廓，广场、雕像、拱门一闪而过。
「两位对罗马的看法如何？」
莫雷蒂坐在前座，回头问道。
「罗马是个伟大的城市。」林牧看着窗外，语气倒是很真诚，「俗话说得好，东方有大汉，西方有罗马。我很荣幸能亲自来一趟。」
这种漂亮话他说得很顺，但这句确实也是他的真心话。
「那索林连长呢？」莫雷蒂转头看向她。
「还行吧。」索林语气冷淡，显然对闲聊兴趣不大，「货物的状况如何？」
她一句话把话题从人文观光硬生生掰回工作上。
「目前项目……稳定，态度也良好，就是——」
莫雷蒂说到一半，声音卡住，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就是？」林牧立刻接话。
「不在收容间内。」
莫雷蒂终于直说。
「不在收容间内？」
这回不只林牧，连索林的表情都瞬间绷紧。
「『不在收容间内』是什么意思？」林牧几乎是吼出来的。
「因为我们实在等不及转移手续。」莫雷蒂的声音越来越小，「加上她态度良好，我们主动把她移出来，先让圣徒宗护会那边急着要关的异常，转入收容间。」
林牧整个人像被火点着。
「你知不知道没有按照程序流程可是大忌？」他怒火直冲大脑，语气尖锐整个人像是要准备捅莫雷蒂一刀一样，「别看她不怎么有危害，她实力可是有办法一个人就把整个站点的人屠光的！」
他的声音一落，车内气压像是瞬间下降。
「你知道她是被我们打到只剩不多肉体，重伤到快没得救，才勉强关起来的吗！」林牧越说越激动。
索林听到这句，下意识抖了一下。
她想起在任务见简介上，关于「她」的一些片段故事，包括「她」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照片。
「我愿意付全责。」莫雷蒂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我可以保证，她不会出现失控风险。」
「你的保证跟负责，根本填不起这种代价。」
林牧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抓得一团乱，焦躁溢于言表。
「司机，加快速度！」
索林直接用英语对司机下指令。
司机应了一声，油门随即踩得更深。
而莫雷蒂则识相地闭上嘴，整个人缩在座位里，再也说不出半句辩解。
…………………………
到达站点后，车子一停稳，林牧与索林便几乎同时跳下车，直接一把抓住莫雷蒂，拖着他一路穿过站点大门。
他们一路刷卡、验证，搭上通往地下的高速电梯，一路往站点核心区域直冲。
「两位稍安，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莫雷蒂被两人半拉半拖，还试图安抚。
「现在没发生，不代表没在发生。」
林牧头也不回。
「她人在哪里？」索林问得很干脆。
「……休息区。」
莫雷蒂终于说实话，语气里带着一种「你们两个人的反应太夸张了」的无奈。
「休息区？」索林冷笑了一声，「你们心脏真的很大颗。」
「等两位见到她，就能理解了。」莫雷蒂仍旧维持那副无奈表情，像是在说「我早就把她说服了」。
顺着站内指示一路快步前进，他们几乎是半跑的冲进休息区。
一踏进去，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两人同时一愣。
休息区的一角，一名白发女子正安稳地坐在沙发上。
她衣着风格诡异而华丽，像是从某个古老宫廷服与现代时装杂交生出来的服饰。她优雅地端着一杯咖啡，姿势完美，另一手拿着叉子，慢条斯理地切着奶油蛋糕，一边品尝一边对味道发表简短评语。
整个画面平静得像是什么贵族下午茶现场——如果不知道她是个异常的话。
「……好吧，这不是我预料中的状况。」
林牧开口，满脸「这与我想像的不同」的表情。
「我还是觉得还是要戒备。」
索林则是另一种反应，她一步上前，顺手拔出自己的订制双枪，枪口直直瞄准那名白发女子。
「两位别这样。」
莫雷蒂连忙出声阻止，「我好不容易才劝住驻站魔法少女们，让她们不要表现出敌意。你们这样，只会让情势重新升温。」
「我头一回认同那些中二少女们。」
林牧淡淡地说。
「同意。」索林点头，枪也没收回去的意思。
「此二者，血肉所铸，巧匠仿生而成，名为木偶而近乎人。能摹生灵之情，且慧性过众；然其敌视之态，却滑稽可笑，令人忍俊不禁。」
白发女子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背对着沙发，像是在自顾自地评论什么。
「别装古人了。」
林牧立刻回嘴，「资料里妳的访谈纪录可是标准白话文，并且依照纪录来讲妳对我们可不是这种态度。」
女子这才转过身来，紫红色的瞳孔懒洋洋地扫过两人，又扫了一眼他们手上的武器。
「匆匆忙忙连滚带爬的还用武器指着第一次见面的人。」她勾起嘴角，语气带着几分的妩媚，「可一点也不优雅，一点也不美丽喔。」
她把叉子轻放回盘子上，神情说不上来的愉快。
「说起来，我们应该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她歪了下头，像是真心感到有趣，「难道不该先好好互相自我介绍一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