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我已經受夠了這種躲躲藏藏的感覺了。」
洪導的聲音裡透出一絲無力與疲憊,他的肩膀微微垮下,看上去彷彿連呼吸都帶著一種被拖累的沉重。「明明只是個普通的晚宴,為什麼我們要搞得像演什麼諜戰片一樣啊?」
他抱怨著,語氣中夾雜著苦笑與無奈。
「要不你直接跟他攤牌算了,有時候適度地透露一點無關緊要的事情,反而能掩護住真正重要的秘密。」洪導半是認真半是隨口地提議著。
林牧聽了,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順手拉著他往另一個方向快步移動。
「我又不是AICD的那群情報員。」
林牧壓低聲音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種自嘲與警惕。他一邊走,一邊警覺地留意著四周的動靜,確保沒有被特定的人影跟上。
「你自己動腦想想吧,八神蓮司可不是什麼普通角色。」
他輕輕哼了一聲,語氣略帶諷刺地繼續說下去,「那傢伙以前可是PMC旗下的指揮官。雖然服役時間可能沒幾年,但在那種生死線上混過的人,自然懂得怎麼掌握人心、怎麼掌控對話節奏。」
林牧頓了頓,壓低聲音,像是怕連空氣都會出賣他似的。
「而像我這種整天窩在辦公室吹冷氣,腦袋快生鏽的傢伙,要是去和他面對面直接對話……」
他苦笑了一下,搖搖頭,語氣無奈又帶著點自知之明的自嘲:「如果他有意要釣我套話,那我大概連自己老底是什麼時候曝光的都不知道。這種局面太危險了,我不能冒這個險。」
洪導跟在他旁邊,聽得直皺眉,但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可是你不也是時常在公司裡負責跟各部門協調嗎?按理說,你溝通能力也不算差吧?」
他壓低聲音問道。
「情況不一樣。」林牧毫不遲疑地回應,眼神裡閃過一絲堅定。
「在公司內部,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沒人在暗地裡搞鬼,說話自然直來直往,頂多就是口氣好壞、立場強硬不強硬的差別。」
他一邊說,一邊悄悄地拉著洪導拐進一條走廊,繼續躲避八神蓮司可能的視線。
「但現在這種場合……」
他低聲補充道,「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甚至一個細微的停頓,都可能是陷阱。」
洪導聳了聳肩,一副投降的模樣。
「不過這樣換來換去……已經是第五次了吧。」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無力感,像是已經快被這種持續緊繃的逃亡感折磨到崩潰邊緣。
事實上,他們從晚宴開始到現在,已經換了五次座位,走遍了幾乎整個會場的每一個角落。每次只要八神蓮司出現,他們就以最快的速度移動位置,生怕被對方攔住。
然而,詭異的是,儘管每次都成功避開了,但八神蓮司似乎也沒有放棄的意思。
不僅如此,他每次尋找林牧的間隔時間還逐漸縮短,從最初的十分鐘,縮到七分鐘,再到五分鐘,彷彿已經嗅到了獵物的位置,並且越來越接近。
這種奇異的堅持,讓林牧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與警惕。
【這傢伙怎麼跟個痴漢變態一樣,甩都甩不掉啊?】
林牧在心底忍不住大聲抱怨,心情煩躁得想要直接掀桌子走人。
他不是沒想過直接正面應對,但理智告訴他,那樣做只會把自己推向更大的風險。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閃躲,繼續觀察,直到找到一個能夠安全開口的時機。
幸好,根據他之前與八神蓮司迷路時的聊天內容加上到目前為止都沒見到八神 白來推論,八神的義妹似乎因為身體不適而缺席了今晚的晚宴。
這至少省去了一個更棘手的變數,讓他稍稍鬆了口氣。
叮叮叮~~
一道清脆而又規律的玻璃敲擊聲響徹整個會場,細碎而清亮,像是在一片交談與輕笑中撕開了寧靜的縫隙。
林牧與洪導本能地停下了腳步,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全場的人也幾乎同時停下了動作,目光紛紛聚焦在前方的舞台上。
只見陳陸安與宏仁雨一同走上了會場舞台的台階,兩人身後還跟著一位穿著白色實驗袍的陌生男子,神情嚴肅,雙手自然垂落,看起來不像是來湊熱鬧的。
那叮叮叮的聲響正是由宏仁雨製造出來的——他一手持著高腳杯,另一手拿著湯匙,輕輕敲擊著杯壁,每一下都顯得有條不紊,明顯是為了吸引全場注意而設下的小動作。
而效果也相當顯著。
全場的喧鬧聲漸漸止息,無數雙眼睛齊刷刷地投向了舞台上的三人。即使是已經在場邊忙碌的服務員們,也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側耳聆聽。
「相信各位,在來到這裡前,應該就已經聽聞過。」
陳陸安微笑著開口,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從容與自信,在安靜下來的會場中顯得格外清晰有力。
「這一次,我們將發表一項重大收容成就。」他微微頓了頓,環視了一圈台下眾人,「所以,這場晚宴才沒有選擇普通的國際級會議中心,而是特意安排在這個更為私密的場所。」
話音剛落,台下已有數名身穿制服的服務人員端著托盤開始動作,穿梭在人群間,將一份份薄薄的文件遞交到每一位來賓手中。
林牧接過屬於自己的一份,低頭一瞥,眉頭微微一挑。
這是一份典型的收容文檔,格式嚴謹,排版一絲不苟,帶著一種熟悉的異常收容機構風格。
陳陸安見眾人都拿到了文件,這才微微點頭,清了清嗓子,繼續發言。
「尊敬的各位來賓,請各位將注意力集中。」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沉穩力量。「今天,我們要介紹的是一項跨越了七十年時光,至今仍無法完全破解的歷史型異常現象。」
他舉起手中的文件,輕輕晃了晃。
「檔案代號:OSTD-AE-0261——《鏡戰回響》。」
台下響起一陣細微的低語聲,但很快又被壓制下去,氣氛變得更加凝重。
「簡單來說,這是一塊被時間本身凍結的空間。」陳陸安繼續道,聲音低沉而有力,「它封印著1949年北平軍事危機中的一個瞬間——一段絕望的撤退、軍紀崩潰、混亂失序的情景。這種極端的群體恐懼與精神崩潰,被某種未知的力量,永久地、無聲地,刻錄在了那片空間裡。」
林牧微微皺起眉頭。
「任何進入這個區域的人,無一例外,都會被拉入那場無止境的撤退幻覺中。」陳陸安的語氣沉了下來,「而且這不僅僅是影像或精神錯亂這麼簡單——它會腐蝕你的認知,侵蝕你的記憶,最後,連你自己是誰,都會被抹去。」
全場一片靜默,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
「被困在那片空間裡的人,最後會徹底失去自我意識,完全融入那段無止境的『撤退』之中。」
「為了避免災難擴散,我們已經對該區域進行了永久封鎖。」
陳陸安語氣堅定,眼神鋒利,「運用了模因沉降技術與現實穩定系統,設置了多層次的防護。只有經過特殊訓練與嚴格篩選的人員,才被允許在極端限制條件下接近該區域。」
他說到這裡時,微微側身,將目光引向一旁的宏仁雨與那名身穿白袍的男子。
宏仁雨會意地向前一步,帶著微笑拍了拍那名白袍男子的肩膀,然後將他推到了舞台中央。
「不過——」
宏仁雨高舉手中的高腳杯,語氣帶著一種帶動氣氛的輕快感,「這一切,即將改變!」
他聲音一落,會場瞬間變得更加靜默,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台上的那名白袍男子身上。
氣氛,開始悄然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