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搞錯啊？那家伙？」林牧臉色難看地把放滿中式菜餚的餐盤狠狠摔在桌上，餐具碰撞的聲音清脆響亮，幾道菜湯汁灑出盤子，濺在桌面上，散發出誘人的香氣，連筷子都跳了起來，彷彿也被他那份怒火嚇得半死，卻完全無法緩解她心中的煩躁，他回想起昨晚爭論的內容仍然讓自己一肚子氣。
洪導倚在椅背上，單手撐著下巴，一臉看戲似的表情。「我比較好奇的是，你到底在一個晚上經歷了什麼。」他的語氣像是把玩一個人似的，慢條斯理，卻藏著一絲搔癢人心的惡意笑意。
說真的，他昨晚差點要報警了——當然，不是報普通的警。他本來因為林牧整晚未歸且毫無音訊，已經準備向OSTD的人員求助了——理由他都想好了，就說自己的蠢妹妹半夜跑出去玩到現在還沒回來。但就在他即將按下聯絡鈕的前一刻，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突然敲響了房門，那畫面他到現在還忘不了——八神蓮司竟用公主抱的方式，將一臉熟睡到世界毀滅都不會醒的林牧送回來。那一瞬間，洪導目瞪口呆地站在門口，心中的三觀重組了一遍，腦內驚愕程度足夠他一萬年都無法平復。
——老林啊，你出去辦事情，到底是去「辦事」還是去「辦事」？
「我不想提。」林牧狠狠瞪了一眼洪導，眼神彷彿能把洪導的笑意撕成碎片。
「是啊……如果是我，我也不會想提。」洪導點了點頭，表情像是在附和，又像是在添油加醋，笑容愈發欠揍。
林牧眉頭抽動了幾下，隨即語氣沉了半拍，不滿地補充：「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沒有，我懂。」洪導依然是那副雲淡風輕的笑容，嘴角揚起一抹別有深意的微笑，眼底卻閃過一絲戲謔，好像什麼都懂，也什麼都不打算多說。
林牧咬著牙，內心只冒出一個念頭：【這傢伙鐵定誤會了什麼。】問題是這種話題越講只會越黑，乾脆直接掐斷算了。他拿起一雙新筷子，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回那盤還在冒煙的回鍋肉上，仿佛這場鬧劇能隨著油香一併吞下去。
「是說，他們是去哪裡開會？人呢？」林牧試圖將話題拉離剛才那段社死邊緣的對話，順勢也想弄清楚當前局勢，畢竟他一覺醒來就已經是十一點多了，高峰會顯然早就已經開始了。
「你問到我最想跟你分享的事了。」洪導聽見他的問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林牧皺了皺眉頭，警覺心自動升起兩格。依照這傢伙一臉要劇透電影結局的樣子，十有八九不會是什麼正常的會議地點。
「猜猜看，他們去哪開會？」洪導笑得一臉賊氣，反問了回來。
「不宿偶在問你問題嗎？走們又把問題丟回來？（不是我在問你問題嗎？怎麼又把問題丟回來？）」林牧嘴裡塞滿了沙茶炒飯，說話聲悶悶的、糊成一團，含糊不清地抗議。
他瞪了洪導一眼，一邊咀嚼一邊發出不滿的哼聲，語意雖模糊，但態度明確：「別給我轉移話題，快說！」
洪導原本臉上寫著「等等你猜到我爆料內容的那一秒就會驚呼萬分」的期待感，在林牧這副「塞滿炒飯還堅持嘴砲」的模樣前，瞬間冷卻了一半。他默默沉默，眼神仿佛在說：「這種時候嘴巴就不能空出來兩秒嗎？」
林牧則繼續吃，臉上寫著：「你繼續吊胃口啊，我這口飯不會自己消化喔？」
「你還記得昨天晚宴發的那份異常報告嗎？」洪導嘆了口氣，語氣聽起來像是即將揭曉什麼驚天大祕密。
「記得啊，叫鏡……什麼來著？那名字也太中二，根本像什麼不合格的輕小說標題。」她一邊把剩下的沙茶炒飯扒進嘴裡，一邊隨口吐槽。
「OSTD-AE-0261，《鏡戰回響》。」洪導一臉嚴肅地補充。「那你還記得它的異常效應是什麼嗎？」
「不就是……現代北京會出現一個鏡像空間，內部映射的是1949年的北平，裡頭還有當年駐守的那二十五萬陰兵。」林牧語氣平淡得像在講今天午餐的配菜，完全沒有配合話題的歷史份量。
「我原本是想說『鏡像士兵』，但陰兵這說法還挺生動的，就這麼叫吧。」洪導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像是剛完成一項命名大業。
林牧眉頭一皺，開始覺得這人語氣不對。「不是啊？我問的是會議地點，你現在是在跟我複習異常報告是怎樣？」
「我還是在回答你的問題啊。」洪導笑得神神秘秘，一副正在安排什麼惡趣味驚喜的樣子。
林牧眼角抽搐，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有完全睡醒——不然這人怎麼突然話裡話外都在繞圈？他瞪著洪導，像在看一份不合格的報告書。
「這就是OSTD厲害的地方啊！」洪導突然語氣高昂起來，臉上的神情一秒切換進入舞台劇模式，連手勢都多了起來，「我親眼看到還是覺得像做夢一樣。」
……好家伙，這人已經進入「話劇社發病模式」了。
林牧敲了敲碗邊，皺眉開口：「大哥……講重點好嗎？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的語氣已經開始帶刺，內心也浮現出一句不太禮貌的吐嘈：【洪導這傢伙昨晚沒吃藥是不是。】
「行行行，我就直說好了。」洪導終於放棄繞圈，語氣一沉，「OSTD直接無效化了異常，徹底消滅了陰兵，然後——就這麼霸佔了整個鏡像裡的世界。」
林牧拿茶杯的手微微一頓，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更震撼的一句。
「換句話說，整個1949年的北平現在全在OSTD手中，而這次的高峰會——就辦在鏡像空間裡，那個他們在城市中央新蓋的會議廳內。」
「咳、咳咳咳！」林牧被這條情報直接嗆出一口氣來，猛地被紅茶嗆了一口，咳得肩膀都在抖，咳得連眼淚都快出來了。
他一邊咳一邊皺眉瞪向洪導：「你是認真的？」
「非常認真。」洪導點了點頭，神情嚴肅，連一絲戲謔都不見了。
林牧還沒能完全從那口茶裡恢復，腦中卻已經飛快運轉起來。「不對啊……根據他們發的文件，要進入那個鏡像空間得靠一個不穩定、隨機出現的空間裂口，連OSTD自己都說極難遇上……他們怎麼可能……」
語句說到一半，他想到了昨晚晚宴上的事，語氣自動慢下來。
洪導聽出他的停頓，接了下去：「你想問的是他們怎麼能自由進出吧？這也就是為什麼斯台特曼會被特別介紹出場。」
林牧頓時想起了晚宴上那位不太搭調的科學怪人，皺了皺眉：「……斯台特曼？那個空間理論天才？」
「沒錯，他會投奔OSTD，正是因為他們需要他設計一種能穩定穿越現實與鏡像空間的裝置。」洪導語氣低沉了半拍，像是在鋪陳什麼重量級發明。
「第二代門型裝置……」林牧喃喃地說，回想起晚宴上斯台特曼所提到的事情，那名字昨晚在宴會上閃過一次，如今在腦海中清晰了起來。
「賓果！」洪導啪地拍了下掌，露出一臉終於有人聽懂的欣慰神情。「恭喜答對！他真的做出來了——一個可以穩定傳送有機與無機物的傳送門，直接通往鏡像空間。」
林牧聽到這裡，忍不住低聲感嘆：「……這可是跨時代的發明啊。」
「不只如此！」洪導眼神亮到可以當投影燈，「如果這東西成熟量產，人類的移動方式將被徹底改寫！從紐約到莫斯科只需一步！想想看，連擁擠的機場都不用了！」
他的語氣越講越激動，彷彿已經看到全世界穿門而行的未來，眼中閃耀著誇張得近乎孩子氣的熱情。
然後話鋒一轉，他像洩了氣的氣球一樣低下頭，「只可惜啊……這次我只是陪同人員，最多走到傳送門前，根本進不去裡面。」
林牧笑了，苦中帶點認命：「你還算好的，我可是直接睡過頭錯過了整場高峰會開幕式。」
他語氣帶著自嘲，像在安慰對方，實則是在幫自己找個理由不抓狂。畢竟，當整個世界的命運正從一扇門後重構，而自己卻在床上熟睡到日上三竿——這感覺怎麼說都太諷刺了點。
「是說，那兩個代替我們去開會的人……真的沒問題嗎？」林牧皺著眉，聲音裡多了點猶疑與不安。「畢竟這根本不在原本的計畫內，而且我們現在也沒辦法盯著他們。
他說這話的時候，腦中已經浮現出白曉婷那副「母愛」的臉，還有李明傑那種「冒失冒失二百五」的氣質組合，說實話或許在晚宴上他們表現不錯——但他不覺得這是個可以穩定代表公司的代表團。
「放輕鬆。」洪導擺擺手，語氣就像在安撫一隻過度焦慮的貓。「白曉婷和李明傑在OSTD基地裡都沒惹出大事，難不成跑去一個沒有機密、沒有異常的鏡像空間，就能炸掉歷史遺跡不成？」
林牧沉默了一下，總覺得這是那種「立旗flag」等級的安慰方式，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表示姑且相信一次。
「那你覺得這件事影響到底有多大？」他換了個角度追問，語氣裡透著試探，「如果現在能聯絡上公司，他們會怎麼回應？」
「公司要是夠瘋狂，大概會立刻派出一支匿名化隱藏身份的 A.R.F.T. 小隊，先幹掉斯台特曼，再順手把 OSTD 的資料庫整個炸乾淨。」洪導語氣半玩笑半認真，眉頭卻輕輕皺了起來。
「你是在開玩笑吧……？」林牧狐疑地望著他。
「我可一點都不開玩笑。」洪導神色凝重，「你想想，這種可穩定穿梭的傳送門技術要是公開了，會怎樣？內燃機產業崩潰、車廠跳樓、物流公司破產，甚至連研發載具的機構都會失去意義。」
「……這好像真的很嚴重。」林牧嘟囔了一句，心中不由得浮現出一整個產業鏈斷裂的經濟模型。
「而且，連我們都想到這些，別的組織不可能沒反應。」洪導低聲補了一句，「我敢打賭，早就有十幾個情報組織開始佈局了。」
「等等，林牧正要點頭，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不對，為什麼公司非得殺斯台特曼不可？把他請來談合作不就行了？」
洪導看了他一眼，像在說「你還太嫩了」，語氣淡淡地回道：「要讓他乖乖合作，當然得讓他知道什麼叫做『你只有這一個選項』。看看我們現在這副樣子——假如說他也跟我們一樣了，他還有別的選擇嗎？」
說完，他指了指林牧，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林牧順著他的動作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副標準模板的手指，光滑得不像話，完全不像一個閱歷深厚的異常管理主管該有的樣子。
【公司該不會也打算把那傢伙改造，讓他變成我們的好姐妹吧……】林牧腦中自動浮現一個畫面——斯台特曼，手拿空間穩定模組，以他那十分高傲的語氣在頤指氣使他人，但他卻長的和自己一樣。
……光是想像便讓人想往他臉上打一拳。
突然能理解米德里斯為什麼討厭他，因為他除了是叛徒，他的說話方式與高傲態度也是讓人討厭的一點。
不過——
這也只是推測而已啦。
他一邊這麼想，一邊默默抿了一口剛剛讓自己嗆到過的紅茶，覺得今天才剛開始，就已經足夠瘋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