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宁原本还有些迷糊,虽然还想强打起精神,但收效甚微,小孩子似乎总这样,沐宁就觉得自己现在精神的时候特别精神,精力旺盛,累了之后倒头就睡的速度也特别快,还睡的特别死。
不过当沐宁认出眼前的神像之后,心中吃了一惊,到是很好的驱散了睡意。
因为,沐宁认出了眼前的神像!
那是尚在地球的时候。
沐宁辞掉了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份工作,回到老家给父亲下葬。
父子俩关系不好,平时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有一根刺始终横亘在沐宁的心口,但归根结底是他爸,沐宁还是得回去亲自给他收尸。
沐宁看着自己的父亲最后变成一只小盒子,他将骨灰盒安置妥当,卖掉了老家的一切,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而在之后随波逐流的一段日子里,沐宁开始接触到一个在世界各地旅行的旅团,他是被自己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位朋友拉进去的,沐宁只当是一个普通的驴友团,正好也想去世界各地逛逛散散心。
但沐宁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旅团在世界各地旅行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调查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一些邪魔外道或者该叫异端邪教。旅团自然分为了内外两层人员,身为外层的沐宁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以为这就是个靠志同道合而聚集到一起的普通旅团,还一度觉得自己应该退出。
因为平心而论,沐宁觉得自己根本就不热衷于旅行,甚至是有些讨厌外出。
但令沐宁始料未及的是,好友的死,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从此,他的生命便沉沦在了那些超脱常理的存在之中,而眼前的这尊神像便是在那段日子里所了解到的。
那是不知道从哪儿兜兜转转最终落到沐宁手中的只言片语,结合沐宁之前所搜集到的点点滴滴,最终拼凑出来一尊无与伦比的古神。
经过破译之后,用中文称呼祂的名讳该是——太一。
只不过,和传说中的那位神仙不同,这个太一是“光”或者“亮”的代称。
根据记载,太一并不是这尊大神真正的名字,只是拿神话中那位神明的名字所指代。
祂居住在无限之上,那是一片只存在纯粹的光的世界,祂是所有光亮的源头,是无限的世界中的无限个太阳,是无限的光。
就在这时候,沐宁听到了一阵祷文,是弗莱的声音,但却不知道具体是在祈祷什么,弗莱的声音低沉,沐宁听着并不算清晰,她也不知道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毕竟她对于这些事情都还有些懵懂,然而,伴随着神像亮起并将自己笼罩在一片光芒之中,沐宁一下子明白过来。
这就是所谓的洗礼!
但已经晚了。
沐宁只感觉身体仿佛被针刺一般的疼痛起来,纯粹的光明盖过了眼前的所有事物,令她如同失明一般目不能视。
一种被“检阅”的异样感无孔不入的伴随着光芒野蛮的浸入了沐宁的身体,让她感觉自己正一丝不挂的暴露在全方位无死角的目光之中,但偏偏身体又无法动弹,直到那光芒逐渐变得温暖,变得……令人沉醉?
沐宁无法描述那种令人沉迷的温暖与舒适,带着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像是一道世间最为坚实的壁垒,将一切的痛苦与不安完全隔离。
像是母亲的抚摸,父亲的拥抱,兄弟姐妹们的笑容……一切世间最为温暖与心安的情绪如同洪流一般席卷着沐宁内心的一切。
她几乎立刻就被这光芒吞没。
但,在光芒笼罩她的瞬间,出现了祂的影子。
影子在光芒的笼罩下变得无比巨大,最终同样化作洪流逆流而上,和光芒交汇却又泾渭分明,这给沐宁造成了巨大的痛苦,于是这间原本宁静的神殿之中立刻响起了沐宁的惨叫。
仿佛要将身体炸碎的痛苦自内而外在沐宁身体里蔓延,从她的灵魂过渡到肉体,再经由她的声带发出因受难而无法抑制的呼喊。
这时,光芒突兀的消失了。
但这并不是因为影的胜利,而是因为母亲打断了这个仪式。
痛苦也在此刻戛然而止,沐宁感觉到了一个真实的拥抱——不同于刚刚沐浴光芒时的虚妄,而是一个真切的,温暖的怀抱。
“孩子…我的孩子啊……”
母亲细微的哭泣在耳边响起,但沐宁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并作出回应,她只是疲惫的软在海伦的怀中,眼前是深沉的黑暗,就如同刚刚那遮天蔽日的光明。
“现在怎么办?”
海伦低声询问一旁的弗莱,虽然脸上还挂着泪水,但眼神已经变得坚定,像是一名意志坚定的战士。
“没事的。”
弗莱轻轻拥抱了一下妻子,低声说道:“按照计划做下去就好了。”
“他们已经夺走了我的一个女儿,我绝不会让他们再夺走第二个。”
……
沐宁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边有种刺鼻的药味儿。
身体上的疼痛已经完全消失了,但她还记得那种感觉,灵魂上的战栗让她牵动着身体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长舒了口气,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您醒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海伦便突然出现在了身旁:“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唔……?”
沐宁稍稍皱了皱眉,感觉头脑里一片混乱,愣了好几秒之后才捋清楚状况,轻轻的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没,没事。”
话音刚落,沐宁便被海伦抱在怀里,嘴里念叨着:“没事就好。”
“听着,接下来……”
海伦有些急切的说道,但突然又停住了,对屋里的另一个人说道:“霍尔,你先去跟弗莱会合,辉光的人应该已经来了。”
“是,夫人。”
被称作霍尔的男人回答道,离开了房间,沐宁发现自己并不认识那个男人,不过想想自己现在认识的人本就不多,便没有在意。
“现在,是什么状况?”
沐宁将视线重新转回到母亲身上,询问道。
身体仍旧觉得有些无力,头发感觉也湿漉漉的,似乎那种药味的来源便是头发?
海伦似乎被沐宁的突然发问弄得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有过多注意这些问题,而是神情严肃的说道:“一会儿,诺哈特司仪会开始对你的洗礼仪式,不过不要紧,这一项我们刚刚已经完成过了,所以仪式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或者说,神像应该不会有反应……”
说到一半,海伦又一次停了下来,似有些焦躁的扶了扶额头。
“没事。”海伦看着沐宁,笑着说道:“听妈妈说,一会儿,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惊慌,也不要跟别人说刚刚发生的事情,好吗?”
沐宁点点头:“好。”
“那,我们拉钩?”海伦笑着说道,伸出一根手指;“拉钩之后的事情就要做到哦,等会就尽量不要说话了。”
“嗯……”
沐宁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海伦的声音听上完完全全就是在哄小孩。
似乎是因为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再加上刚才的事件令沐宁长久以来的记忆搅成一团你,此时的她几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还是个小孩子,不过海伦已经自顾自的跟她的手勾到了一起。
接着,两位女仆进来为沐宁换了一身新衣服,甚至做了点简单的梳妆,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沐宁的意识才慢慢重新摆正。
‘居然是……’
沐宁一边接受着女仆们的摆弄,一边回忆着清晨时的那场“洗礼”。
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洗礼”呢。
‘是祂筛选信徒的方式吗?总感觉…不太像啊。’
沐宁暗自思忖。她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就是,洗礼时所降临的那道光,对于人类来说应该是十分具有吸引力的东西,相比起自己身上的那位,手法看上去也更加温和,如果是依靠那种方式筛选信徒,恐怕轻而易举的就能够笼络到各式各样的人或者其它的什么东西?
沐宁觉得,那道光更像是一种……诱惑或者说,什么能够令人上瘾的东西?她还清楚的记得,那道光在刚开始降临的时候,带着何等的侵略性。
‘又或者……祂看透了我的内心?’
沐宁想到。不过如果对方真的是那种存在的话,就算是自己的内心被彻底看透也完全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完成了。”“不愧是小公主,真是太可爱了!”“完全的继承了夫人的外貌呢。”
这时候,对沐宁的“包装”似乎也接近了尾声,沐宁刚开始准备发散的思绪也被一些令她觉得疑惑的声音打断。
“看,您也觉得很可爱吧?”
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摆了一面镜子,镜子中倒映出沐宁的面容,是一个精致的小女孩女孩,这让基本上不怎么照镜子的沐宁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
头发已经被弄干了,在此基础上做了适合她的可爱发型,太阳般的金发源自于弗莱公爵,海伦则是偏棕色。容貌上完全继承了海伦的优秀基因,因为盛装打扮的缘故,看上去更像是个摆在聚会中央,享受着宾客目光的易碎的瓷娃娃。
穿着上则是很粉嫩可爱的风格——对于一个五岁的可爱小姑娘来说或许是很好的搭配,但对于沐宁来说……
好吧只是看着镜中的自己,沐宁也是觉得可爱的。
就是,觉得陌生。
镜中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吗?
耳边依旧传来女仆们的叽喳声。
“小公主她才五岁呢,应该听不太明白你的话啦……”
“怎么会呢,殿下可聪明了。”
“说的也是啦,准备的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来个华丽亮相~”
沐宁则还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茫然,说起来,虽然自己已经习惯了身为女性的自己,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的概念,是因为小孩子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