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好紧张啊。”“没错没错，我还有好多东西没复习呢。”“哎哎，你们还记得之前徐楠同学与许云生同学的赌约吗？马上就可以见分晓了。”“不知道谁会赢呢，两个人都很努力。”“我倒是希望徐楠同学赢呢，这样就可以看到许云生同学更多的面孔了。”“什么什么，难道你喜欢他？”“笨蛋，才不是呢，是因为我们都不了解他啊，虽然是同学，但也太神秘一点了吧。”“也对，不知道艾莉缔尔是怎么和他相处的那么好的。”“诶诶，听说了吗？艾莉缔尔似乎以后会常驻在我们班欸。”“真的吗，太好了！她真的很可爱耶。”
清晨，翠叶上的霜还未褪下，阳光透过寒冷的空气就射向了大地。学生们来来往往在校园里，脑子里无不想着一件事:期末考。
早读的声音，响彻整个校园。
是标准的高中生活呢。
一天就在紧张的复习环节中过去了。
“学习社的各位，今天是最后一天，请大家加倍努力学习，应对明天的考试。作为学习社的成员，要是考不出理想的成绩会很丢人的哦。”吕楚悦像战前动员里振奋士气的将军。
“明白！”同学们像即将上战场热血昂扬的战士。
许云生并没有进行这无聊的宣誓，而是低着头默默看书。
这时，有人敲响了门。众人抬起了头，发现是王婆。
她有些着急的说道:“有谁看见文文了吗？”
“文文？”
“是一只猫。”
好像是那只狸花猫。难道是王婆养的？应该就是了吧。现在，它似乎走丢了。
吕楚悦摇了摇头，然后询问般地看向大家。
有人说道:“我好像在马路边上看到过它，它很喜欢跑去那边。也许在那里可以找到。”
王婆点头表示谢谢，然后拖着朽迈的身子而去。
艾莉缔尔看着她的背影，然后对许云生说，“主人，我去帮王婆吧。”
许云生点了点头，在艾莉缔尔起身离开后，他也跟了上去。
“王婆，我们一起找吧。”
王婆看向身后的两位年轻人，然后笑了笑:“谢谢你们了，小伙子小姑娘。”
三人一起向马路那边走去。
“话说，原来它是叫文文啊。是您养的吗？”艾莉缔尔问。
“是我收养了它。一开始它还是一只很小的小猫呢，待在路边，毛色都没长齐，见到陌生人就害怕，但唯独对我很亲近。你说这巧不巧，我就收养它了。”王婆眯着眼笑着说，这是老人们在陈述往事时经常会露出的表情之一。
“这样吗？很可爱呢。”
“呵呵。对了，你们一定是想问那天晚上的事吧？”王婆一转话题，搞得艾莉缔尔有些措不及防。
但是许云生确实是因为在意那晚的奇异现象才跟出来的。
他点了点头，坦诚说道:“我确实很好奇，而且也听闻了一些关于您与这个工厂的事。所以，我还想听听您的看法。”
“毫无疑问，那是幽灵吧。”
“幽灵……是指那个小刘吗？”
王婆看了许云生一眼，表情相当复杂，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没错，就是一位名叫刘川的工人，在之前因为事故去世了，而那个，就是他的幽灵。”
“可是，世界上真的存在幽灵吗？”
“小伙子，你听说过量子力学吗？”
果然。许云生回答道:“有了解过一点。”
那是物理学最前言最深邃的理论。
是最诡异的理论。
关于世界的可能本质，它给出了相当反常识的解释。如果说那晚的现象就是量子力学的“杰作”，那么，它就应该被科幻小说中常见的名词正式命名——
量子幽灵。
“关于那些理论，我并不是很了解。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说，这个世界绝对不止心物二分那么简单，物质与心灵，在某种维度是统一的，所以，幽灵才会存在。具体的我也不好多说，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找你们学校的校长，也就是那个小姑娘的父亲吕文亦先生。他是这个领域的专家。”
“这样吗，谢谢您。”
艾莉缔尔补充道:“也希望您不要总是为过去而伤心。”
“小姑娘，你是怎么知道我很伤心的呢？”
“我……不知道。就是觉得，您很寂寞。”
“哈哈，确实，我是很寂寞。但现在，有你们这些小家伙陪着，倒也不会无聊。”
她笑着，连皱纹都仿佛消失了。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多半就是指这么回事吧。
在前方的道路边上，那只狸花猫正悠闲地坐着，表情惬意地舔着自己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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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徐楠，加油，你是最棒的。”在通往考场的路上，徐楠不停地为自己加油打气。
学生们朝各个方向走去，手中带着文具寻找自己的考场。
“主人，我相信你，请考出自己的最佳水平吧。”图书馆前，即将与许云生分离的艾莉如此为他加油道。
多管闲事。若是以前，自己一定会这么想。可是现在，许云生却也经常多管别人的闲事，并且，他也不那么嫌弃这略显矫情的话语了。
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变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不清楚，没有具体的时间，说不上具体的事件。
但是，这份改变，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就像沉溺在潭渊里的时候，偶然触碰到的伸向自己的手，与窒息的黑暗和痛苦相比，那只手的温暖是如此真切。
许云生不想放开它。
这么想着，许云生也走向了考场。
本来，他是有想过要给徐楠放水的。因为他好不容易想要振作一把，但如果自己赢了他，他是不是会沮丧呢。会不会变得和自己一样，封闭在一片死水里呢？
之前的他，是有这种担心的。可是，在看到徐楠的努力后，他觉得这是多余的了。
以及艾莉缔尔对他说的话，其实也是一种暗示吧。
所以，抛开顾虑，堂堂正正地和徐楠比一下。
许云生这才想起，撇开自己身上不堪的一切，他其实是个很优秀的学生呢。
一天的时间都在笔尖行走于纸上的声音中度过。
考试，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考完后十分激动，到处交流；当然也有考完一门专心复习下一门的。许云生和徐楠就是后者。
据其他同学所说，徐楠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如果说平日里的他还会露出笑脸和人打招呼，那么考试期间的他，就像是进入了忘我的状态，一心钻进知识点的海洋里，基本上无视了身边的人。
他的努力，任谁都可以看到。
虽然大家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一个早已消失的谣言，应该不至于如此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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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拼命的。
我的价值观，简单到让人发笑:去过自己热爱的生活，去感悟美好的事物。
虽然这是姜景涛教给我的，但我始终坚信，这是对的。所以我要证明，即使坚持那些“精英人士”眼中幼稚的东西，也一样可以过上幸福的人生。
说起来，我喜欢二次元，就是因为那种故事一样的世界，很让我动容。爱情是美好又纯洁的，冒险是紧张但奇妙的，战斗是残酷却热血的。我是一个胖子，我天然地就觉得自卑，可是，如果是在二次元里，我就可以和任何人一样享受这些了。
是姜景涛他让我确信，在生活中坚持热爱，依旧可以得到美好。即使他害我失去了名声，即使他令我忍受了那么多的不堪，即使他剥去了我享受美好的岁月，我依然要说一句:谢谢。
但同时，我要报仇。
我要用结果来报仇。
我要告诉他，我以及从前的我、将来的我走的路，是正确的
而他的放弃，则是愚蠢且错误的。
看起来很像是我在和自己赌气呢。
不过，我确实不是心胸宽广的家伙。
为此，我一定要考过许云生，向大家证明自己。
如果失败了呢？想必我会没脸生活下去了吧。也许我会转学，去到另一座城市，抛却我的过去，重新生活？
可是，总觉得很可惜呢。
因为，我认识了一群很好的朋友啊。
说实话，一开始我是觉得艾莉很美，简直就像漫画里的精灵一样，所以才想着靠近她的。在听说了她是一个机器人之后，我才有了试一试的勇气，没想到，她的笑容温暖了我:“你好，我叫艾莉缔尔。”
真的，纯洁得像一块水晶。她也不只是看起来很美好，实际上，她为我带来了许多。多亏了她，我身边多了几位朋友，每天都有可以一起聊天的对象。
李诗桐同学闪亮耀眼，同时又很善良；段忆安同学优雅得像个绅士，而且也很可靠；许云生同学虽然很冷漠，但是很懂得尊重别人，给人距离感，也会默默地关心着大家；应千雪同学是个感觉很遥远的存在，但是，她的温柔却离我们那么近，同时，也一样是个可靠的家伙；张佳乐，虽然嘴很欠，感觉像漫画里的不良少年，但是，我能感觉到，实际上他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帮助着大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成了一个整体。
我们，变成了朋友。每天都过得很充实，一起笑，一起学习，偶尔还会发生很有趣的事。
拥有这些，我还会感到不满足吗？
拥有这些，我真的舍得放下一切吗？
我真蠢。
其实，证明自己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啦。与我拥有的这些美好相比，它其实算不了什么。即使输了也没关系，只要我还待在大家身边，只要我还能感受到这样的美好，一切就够了。
是的，这就是我所热爱的。
加油，徐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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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明天起就是寒假了，关于寒假的注意事项，我晚点再说，接下来，我给大家报一下成绩。”
哀叹声瞬间在班上涌起。
这是考完试的第二天下午，因为改卷工作都交给了机器人，所以成绩很快便出来了。童老师正拿着成绩表和各种单子开班会。
“咳咳，安静。没什么好唉声叹气的，这总是要面对的嘛？都快一年了，怎么还没有习惯呢。”
“老师，我很在意许云生同学和徐楠同学两个人的情况。”张佳乐坐得很不端正，笑着大声说道。
有几个同学也跟着起哄了。
“好好，安静。那我接下来就宣布成绩，从倒数第一位开始——”
“什么！老师，你不要卖关子了……”
有人这么抱怨道。
那人是倒数第一。
张佳乐倒数第二。
一直往前，到徐楠往常考的名次了，但没有听到他的名字。他考得应该相当靠前。
直到前五名。
“占某，第五名。”
大家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动静，专心地听着考试情况。就像到达高潮时的比赛赛场。
“第四名，吕楚悦。”
“呼。”她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悬着的心——似乎对自己的成绩还满意。
“第三名，徐楠。”
无人做声。大家或直接或偷偷地看向他，他露出略带遗憾的表情，垂下了头。
这时，不知道是谁拍起了手。一个感染二，二感染三，就像是会蔓延一样，大家都鼓起了掌。顿时，教室里充满了鼓励的声音。
“好强啊，全班第三诶。”“厉害厉害，比我考得高了。”“啊啊，不要啊楠楠，不是说好了一起混在中等的嘛？怎么你跑到那么前面去了，难道有明确目标就可以进步这么大吗？”“恭喜啊，徐楠同学，进步很大呢。”
徐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待掌声结束，他的眼里噙着泪水，感激地说:“谢谢……谢谢大家。”
“好了好了，大家要向徐楠同学学习。虽然说并没有获得赌约的胜利，但是他的努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接下来是，第二名，许云生。第一名，没有什么悬念，应千雪，依旧很稳定呢。具体的成绩大家课后到上面来查看，或者回家登录网址查分。接下来，我讲一讲假期相关事宜以及作业……
……最后，祝大家假期快乐！”
“芜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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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后，是主人赢了吗？”
“没错呢，不过两个人都很厉害啦，一个第二一个第三。”李诗桐张开手摆成一字状，相当愉快地说道，就连头上的小猫发卡都一起摇晃了起来。
“没办法，我和许云生同学的差距还是太大了，这已经是极限了。”徐楠挠了挠头说。
“所以，惩罚呢？”张佳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许云生，要不让他请我们吃顿大餐？”
“我还没想好呢。”许云生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艾莉，“要不，你帮我决定吧。”
“好啊。我觉得，就惩罚你以后一直保持现在的水平吧。”
“诶，这也太轻了吧。”段忆安和张佳乐一起闹道。
“人家这是温柔。”应千雪说。
“啊，谢谢艾莉，谢谢许云生，谢谢大家。不过，我也正有一直保持下去的决定呢。”徐楠郑重地对几人说道。
之后，因为不用再去社团了，大家在聊天中回到了各自的家。
最后，只剩下许云生和艾莉走在路上了。
“主人，恭喜啊。”
“嗯，啊，谢谢。”
虽然说不用再累赘地表述这点，但是，许云生越发觉得自己变了。
这么无聊的事，其实没必要恭喜吧？但是，自己还是接受了。到底是怎么了？
“对了主人，还记得约定吗？”
“啊，和徐楠的约定，你不是已经宣布了惩罚了吗……”
“不，不是那个。我指的是我和主人之间的约定。”
那天晚上的场景瞬间出现在许云生面前，没错，他和她，是有一个约定——
关于许云生的……救赎。
“如果你能觉察出困扰我内心的东西，我就接受你的帮助，是这样吧？”
几个月前，父亲首次来家里并且吃了火锅的那一天傍晚，他们在月光的注视下，如此约定着。
“所以，你知道是什么困住了我吗？”
许云生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期待。
艾莉缔尔停下了脚步，面对着许云生和他身后的夕阳。
“虽然说我无法用简单的几句话就给它概括出来，但是，请允许我这样称呼它——故事感。主人，你其实一直都在渴望着故事感吧。
“许多人虽然过着颓废的生活，自暴自弃，不愿努力，但是，在看到一些感人的或者励志的故事后，内心便会升起一种情愫，幻想着自己身上也能发生可以改变自己的故事。而当这样的感受变成了一种想法，就成了故事感。
“主人，你喜欢看书，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对别的事物不感兴趣，但是，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想要从故事中汲取力量吧。你每次心情不好，都是因为遇到了一些可以称之为非常‘青春’的事情，而自己却无法参与其中，无法获得力量。你对我的嫉妒也是，是因为我总是能肆无忌惮地去开启一个又一个新篇章，而你，却只能站在原地看着。
“这些，都是因为故事感吧。
“在我遇到你的那天，其实你的内心已经相当痛苦了吧。我想，你是在之前遇到了什么很严重的有关故事感的事情，让你想要放弃追寻它，可是，你却放不下，这样的一种矛盾，让你很心烦，对吗？那一天，你的口袋里藏着用来自残的多功能笔，是因为你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即将要爆发自己的情感了吧。而且，当时你的手上，伤疤很新，说明你在出发之前，就已经这么做过了。
“关于以前的那件事情，我不想也没有资格去追究，如果主人愿意告诉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现在，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
许云生盯着她的眼睛，希望从里面读出点什么。
“主人真是个大笨蛋。”艾莉缔尔激动地说道，“什么故事感，渴望遇到能改变人生的事情，那太虚无缥缈了，是绝对绝对绝对抓不住的！
“主人，我觉得，你是想的太多而做的太少了。生活不可能自己改变，世界也不是被谁决定了每天即将发生什么的，在人生中唯一的变量是自己不是吗？所以，如果想要追寻什么，想要得到什么，那就去做呀，如果不行动，怎么可能会有改变！所以，我才想着要带你多参与一些事情，让你积极地帮助别人，只有在与他人产生连接的过程中，才会有故事发生啊！改变，也就在其中。主人，你不是变了很多了吗？我很高兴，主人从一开始的冷漠，到愿意主动和我说话，再到能够接受那些以前你讨厌的矫情的事物，你不是变了很多了吗？
“所以，我很高兴。但是，请你不要再想着那无凭无据的故事感了，就像现在一样，像徐楠、童老师一样，像许许多多努力生活着的人一样，主动去做些什么吧，主动去创造故事。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像演出一场故事一样全力以赴地活下去吧。就像你教我的，忘却自己的设定，活出自己。我一直记得呢。”
路灯在这个时候亮起，太阳已落到西。树丛间又有了虫鸣——比起夏秋，寂寥了很多。
许云生没有想到，艾莉缔尔这个小家伙，居然能迸发出如此强烈的情感。
其实，许云生想过，即使她猜错了，自己也会答应接受帮助。因为自己，真的愿意待在她的身边，去经历许多事情。
但是，万幸——
她说对了。
她准确地走进了自己的内心。成为了第一个看透许云生内心的人。
这么多年来，许云生一直都在期待着。
那就，加油吧。
记住她的至高箴言: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像演出故事一样活下去。
这样，也许自己的生活，就会因此改变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