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桠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认为自己直觉挺准，但其实用不着直觉，他昨天就听见那帮怪物合计着要做掉自己。好歹是大公司的儿子，听懂那个野蛮粗糙的语言不算难事。
“！”
不请自来的刺激，像是有一道高压电直接击穿身体。他甚至连喊叫和颤抖的力气也耗尽了，只是静静听着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半小时后，藏在凝固的体液混合物下、紧贴着皮肤的那个纹章终于熄灭，等待下一次启动。
都是你的错。在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如此告诉他：都是你的错。
要不是你的闪失，那个猫耳女管家的脑袋就不会挂在巨魔的脖子上；要不是你的谎言，那个高中女孩就不会被串在烤肉架上……要不是你，那二十八位同伴现在应该一切安好。
他们不会得知什么世界真相，也不会惨死至此。
咔哒。铁链落地，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臂应声落下。
他艰难地抬起头，又被巨魔迎面一拳砸得垂下。那个畜牲解开他的镣铐，薅住他的头发，面朝下拖到一个比地牢都更昏暗的地方。
他感觉自己被丢在一个凳子上，再度锁上。
强光。冷而刺眼的探照灯光。摄影设备？
“要怪就怪你的身份吧，小少爷，不然我们还能给你一个体面些的死。”兽人看守咕哝着，“再见——希望你下辈子还有那么好的身体，能让我多用几回。”
那个生物肮脏地嘎嘎笑着，从一旁的兽人手里接过一把大口径手枪，顶在他后脑勺上。
直播处刑吗？真是恶趣味。他想，给全世界看看踩过红线的人是什么下场……果然是他们的作风。
在扳机扣下之前，禾桠好奇自己这次会死去哪里。去哪都好，别在让我回来了。
一个念头冒出来。他觉得自己可能不会死。
开什么玩笑？非得在这个时候——
“砰！”
紧接着是血肉被什么东西撕开的声音，兽人的绿色血液喷泉般淋了禾桠一身，某个重物在身后轰然倒下。
视线里的几个兽人叽里咕噜地尖叫着，从人皮鞣制的皮带里抽出短刀，向着同一个地方怒吼。其中一个从后面悄悄逃走。
“砰！”又一声。
逃走的那个兽人当即炸成一朵水花。一道银色影子撕开兽人们的阵型，接连扯下三颗头颅后，被最后一个兽人的巨锤砸停下脚步。
那是一个银色的骑士，单手挥起只有双手才能舞动的十字巨剑，与兽人扭打在一起。
禾桠认出了那个兽人，藏在杂兵里的精英，就是他咬下凯娅的左手，把她撕成了两半。
很显然，这个骑士也吃了亏。对手力气太大，又太过狡诈，在一轮交锋里乘机把一柄短刀插进铠甲的间隙。骑士举起另一只手，用一把大口径手枪轰开了兽人的脑门。
这什么，○布林杀手吗？
骑士的头盔在探照灯背光处缓缓转动，最终定格在禾桠身上。略微迟疑，对着他举起枪。
原来不是。禾桠暗自嘲笑自己，垂下脑袋迎接命运。
他实在太累，累到连抗议结局的念头也没法载提起。至少那些畜牲里的一部分死在了自己面前，就算是命运女神的临终关怀也不错。
“砰！”
在他晕过去之后，骑士扣下扳机，给他身后那只逃跑的兽人胸口轰出一个血洞。“砰！”再补一枪。
骑士默默清点着人头。丢了脑袋的猫咪人，被吃掉一半的躯体，可能是人类，以及一个昏迷的年轻——男人。他摁开手枪上的手电筒，打在青年身上。体液，鞭痕，符文刻印。
鞭痕？附近有地牢。
他从腰带上抽出一管药水，捏碎，从青年身上淋下。最后一瓶，只能回去再处理这个伤口了。他想，甩掉玻璃渣，边将掌心剩下的液体抹在青年的伤处，边抽出一个翻盖手机。摁下通讯录第一个号码。
“伊芙琳？”
“嗯哼。”电话里飘出一个慵懒的女声。
“准备一下，该干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