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恶趣味G向黄油,这个游戏的剧情质量已经很高了。
世界观倒是很老套,与人类城市相反(各种方面都是)的魔物地城,方便的史莱姆哥布林章鱼怪兽人脑控幽灵雪女大翅膀虫子都市猎人河童牛头马面石像雕塑时停小子战败骑士雌小鬼魔王,以及用恶魔器官与年轻人类交易而缔造的虚伪和平。
主角出身贵族,在母亲姐妹青梅竹马与女友相继被黑暗吞噬后选择反抗,自世界(与他自己的人生)谷底组织起反抗军,被神明承认为世界的勇者,最终席卷一切的热血故事。
直到现在为止,禾桠所拥有与所经历的一切都符合主角的剧本。
但这游戏,还有DLC。
DLC内容指向主角出生前十年,开放纯自由的地城探索玩法。玩家能使用市面上自由度最高的捏人系统创造角色,独自或组队体验地城探索的乐趣,以及独特的战败CG。玩家们捏出来的角色将永远存在,每一条探索之路,都将是一个NPC的末路。
回到游戏主线,甚至可以在地城看见他们的尸骨。
当然了,为了性能考虑,每个主机间的自塑NPC并不相通,每人都只会见到自己捏的人的骷髅。
简单来说,DLC没有剧情,但直到三年后游戏暴死关服,也没人能打到最后一层。开挂也不行。
秦篾终于肯喝下一口饮料,眉头皱成一团。“DLC是什么东西?”他问。“也就是说,我其实是在救这些叫DLC的人?”
“这个先不谈。”禾桠一口饮尽,努力消化现状。“大叔,你是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
“十五年前。”秦篾说得云淡风轻,给雅人再斟一杯。
“你,你怎么活下来的?”
大叔拍拍腰间的手枪。
“你能看到这个UI界面吗,公告呢?”禾桠已经逼到大叔脸上了。“像这样?”他发送了一条公开消息。
“UI又是什么?什么公告?”
大叔困惑又茫然地把他缓缓推开,“病人别做太大动作,伤口会裂开。”他把禾桠按在沙发里,“好生休息,有什么事日后再谈。我这里很安全,容得下一个人间蒸发的少爷。”
禾桠脱力瘫进沙发,看着这间又窄又暗的屋子。暗得像是欠了电费,装修堪称灾难,本该是客厅的地方一连摆着好几张行军铁架床,药水罐子与炼金废料满地都是。
有个孩子躺在其中一张床上,金黄色眼睛瞪着天花板。
为了方便聊天,秦篾把他搬来这里,放在唯一还算可以用的破沙发上。
“我找了三年。”禾桠说。
“唔。”秦篾咕哝一声算是回应。
“本来还以为不可能——”禾桠忍痛举起手,看着手背。“结果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碰上了,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叔……开什么玩笑啊。”
“哼。”大叔不满地哼哼,“我懂的可比你多。”
“你……唉。”
秦篾脱了盔甲,掏出手枪做保养工作。一把五发左轮,子弹比二十毫米机炮还大一点。他在小台灯下卸下弹巢,清理枪管,又拿出一盒子弹,逐个照着检查质量。
“秦大叔。”
“唔?”大叔操纵流水拆开一颗次品,将还能用的一些部分丢进罐子里。
“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大叔坦言,“如果你不打算活,我能给你一个痛快。如果你想活下去,我在地城有几个朋友。”他说,“养好伤了就去那里吧,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我没问这个。”
“唔。”
“我是在说你。你怎么办?”
大叔挠挠胡子,又挠挠头发。“继续干。杀该杀的,救该救的,直到再也站不起来为止。”他说,“至于现在,我打算洗个澡上床睡觉。你要不要一起?”
“一起睡觉?”
“……”大叔觑他一眼,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禾桠表示自己才刚做完手术不久,洗澡很麻烦。秦篾表示自己是水元素骑士,而且那张沙发一般是他的地盘,想待在上面就必须洗澡。
确实比他想象的还要简单许多。水流没有打湿任何一处不该打湿的地方,轻柔又精准,训练有素。虽然在理论上推敲过元素能如此应用,但看见理论真的能成为现实还是很震撼。
禾桠随后想到秦篾已经在这里待了十五年,而DLC的地城环节没有等级上限。
“大叔。”禾桠看着镜子上水雾朦胧的倒影。镜子里的大叔比他壮整整一圈,线条硬朗,胸前坠着十字项链,胸膛上的刺青却是一个倒十字。
“怎么。”他行动不便,大叔便替他刮胡子,简单修剪头发。
“伊芙琳也是穿越者吗?”
“唔,”大叔把剪刀衔在嘴里,用梳子拨掉碎发。“她不是。”
“那,”禾桠用手抹去镜上水雾,看着那张已经被娘化巫术侵蚀殆尽的脸。和女人没区别。三个月的地牢磨难从记忆深处涌上来,给他一记重拳。“啧。”他缓了一下,“那你们怎么会走到一块?”
“我干事有损魔联的利益,而她很讨厌魔联。”大叔收拾东西,将两根拇指摁在禾桠太阳穴上。“还有,她是我第一个从魔联手里抢回来的人。”他说,“别动。”
轻微的拉扯感,禾桠能看见自己的头发向上扬起,水珠飞离,最后落下变成一头黑长直。
真方便。
“说起来,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不清楚。”大叔坦言。
禾桠坚持自己走出浴室,大叔没什么意见,并在他迎面摔下去的时候用水流托了一下。
盯着天花板的孩子已经睡着了,禾桠能看见他(或者她?)的金色头发在黑暗中微微发亮。灯关着,伊芙琳不见了。
“晚上是她行动的时候。”秦篾嘎吱嘎吱地躺上其中一架行军床,把手枪塞枕头底下,打一个大叔特有的哈欠。“早些睡吧,病人需要休息。”
沙发很舒服,至少对禾桠的伤很友好。他仰面躺在意外令人安心的混合气味里,稍微整理一下思绪。
“大叔。”
“唔?”大叔偏过脸来。
“我想加入你们。”
去他的主线剧情。禾桠想。
“……”挠胡子的声音。“好。”
“……”禾桠看着大叔的眼睛,“就这样?”
“嗯,就这样。”秦篾又打了个哈欠,“这里没规矩,没欢迎仪式,也没追悼会。我会保护你,但如果你背叛我,我会杀死你。仅此而已。”他说,“你的职业是什么?”
“牧师转圣骑士。两边的活我都干得来。”
“能做医生的活计?”
“能。”
“这里整好缺一个医生。”秦篾抽出一根烟,点燃,举起来划一个十字。“上帝与你同在,禾桠医生。”他说,“睡吧,医生,还有很久才是日出。”
“还有多久?”
“我没有表,”骑士说,“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