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黑眸，脸面颇为俊俏，仍还有几分稚气未退的少年，跟在白发灰眸，稍带几分不详气息的可爱少女身后不远，他正略微不安地看着四周。漆黑的街道，抬头是没有星与月的天空，正是午夜时分，光源唯有寂静与不远处亮着魔素灯的小小门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并不好闻的味道，像是某些东西腐烂后，又被盐腌渍后的怪味。
“我们贸然来这里，真的不会出事吗。”
“放心，这有我在，不会让你这个后辈有事，”闻言白发少女顿下脚步回头，一脸狡黠笑容，“还是说，我们的小魔术师，害怕了？”
“葬仪师大人，不要再打趣我了，还是快点做完事走吧。”
“来到这里，可是因为你要成为葬仪师，我才这般劳驾来找她。”
白发少女做出一个夸张的张手动作，似乎要彰显她的慷慨，随后白皙小手指向不远处的门面，门前只有一块写着“占卜”字样的小破布，里面是橙黄色温暖的灯光。
“到底能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葬仪师，我可是要看‘神’的预示，来定夺你有无资格。”
“里面是神明？”
少年一副懵懂的样子，看着少女的眼神带着几分憧憬。少女似乎很是受用少年这样的眼神，叉着腰沾沾自喜。
“不是，里面是一个魔术师，和你一样。”
“占卜魔术……这种把戏应该早就被淘汰了，这种魔术作用微乎其微。”
小声碎碎念着的少年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但很快面色又恢复成先前的样子。
“可她不一样，”还未等少年细想，听到了少年碎碎念的白发少女牵起他的手，快步走向占卜屋，“你们魔术师不是经常说究竟一切理，怎么连占卜魔术都掌握不了？”
掌心中的细嫩柔软让少年一时晃了神，任凭自己被牵着走。掀开门帘，空间并不大，当中是一面黑胡桃木柜台，细腻沉稳的颜色与温暖的灯光显得略微有些不相称。
“无终之人。”
柜台后是一位面容姣好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女性，眼中带着几分鄙夷，靠在同样是黑胡桃木的椅子，看着桌上的水晶球，甚至正眼都没看白发少女。
少女跑到桌前，一手按在桌上，装作很是稔熟的模样，指着少年说道。
“莫娜莉丝，给这小家伙占卜一下。”
说谁是小家伙呢，少年只暗暗腹诽，并未多言反驳。莫娜莉丝，没听过的名字，这下不必担心暴露些什么了。注意到莫娜莉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少年腼腆一笑，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莫娜莉丝，我也是你的老主顾了，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莫娜莉丝还是不说话，静静地坐在那看着桌上的水晶球与卡牌，视白发少女无物。
“那个……”少年见在少女的调动下，两人的气氛越来越僵硬，嘴皮子哆嗦着言道，“我想要成为一名葬仪师，茜尔维娅说得先来占卜之后……”
莫娜莉丝打断了少年的话，嗤笑一声。
“你明白，所有葬仪师都是些混血种吧，还是最为‘肮脏’的那一类。”
“我知道，可茜尔维娅说有办法……”
“她有什么办法我不在乎，倒是你，为什么要成为葬仪师。”
少年准备的说辞还未出口，就被莫娜莉丝打断了话。
莫娜莉丝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混血种三字在她嘴里咬得很重，甚至眼中不屑与鄙夷更盛，目光赤裸地刺痛着一旁站着的白发白眸的少女。茜尔维娅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发出声音，等着少年回答。
少年在原地踌躇模样，令莫娜莉丝直摇头，放弃了劝说他的想法，随即朱唇翕动：
“-Astralis Revelatio-”
桌上的卡牌飘出一张，牌面是持着镰刀的死神，逆位。
“新的开始，小子，你运气不错。”
“不管你的目的是怎样，预言中的你，不会太糟糕。”
卡牌重新回到牌堆当中，莫娜莉丝不耐烦地挥手，嘴中又开始念起咒语，但这次少年没有听清，只听见耳边一阵强烈的风声，茜尔维娅便被刮飞了出去。
“葬仪师，那些不死的秽物，向来倡导用不死民的肮脏血脉污染纯种人类，你与这种存在同行，是怎么想的。”
少年脸上出现几分勉强的笑容，还是反驳道：“可不管怎样，她们还是在祓除不死民带来的污秽。”
莫娜莉丝闻言更加生气，柳眉蹙起，双手猛地拍在黑胡桃木的桌面上，发出巨大声响，震得桌上的水晶球晃悠了几下，一旁摞放好的卡牌也被打乱撒在桌上。
“区区不死民，魔术师与炼金术士一样能处理。”掉出来的卡牌中，那张死神落在少年面前，是正位。莫娜莉丝挥舞魔杖，卡牌重新归位，“谁知她们是不是不死民当中放出来的幌子，来骗取人类的信任。”
“我劝你不要与她们走得太近，她们不会被污染，但沾染了不死民血肉被污染过后的人是怎样下场，作为魔术师的你更为清楚。”
“再者，倘若你真的不厌恶她们，不担心自己因此变成一滩无用的血肉，接受了不死民的血脉，成了葬仪师，往后的寿元之苦可没有人替你承担。”
“还是说，你的目的就是……”
莫娜莉丝意味深长地看着少年，少年抿了抿嘴，眼神中多了几分挣扎。
“我明白，我不会主动去接受不死血脉，外面那小家伙，我也明白她是在骗我。”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去接触她？”
“我研习的魔术方向，是基于生与死之原理的‘不朽’论题。”
“不朽……又是个追求永生的疯子。”
莫娜莉丝眼中多了几分明白，紧接着问道：“你是米尔顿学院的学生？”
“是。”
“一群疯子。”
“莫娜莉丝女士，我们不是疯子，”少年直起身板，稍稍正色整理衣襟，“我们是踏足神秘，究竟一切理之人。”
“魔术师向来如此。”
言罢，目的已然达成，少年也没有继续在这占卜屋里浪费时间的理由，转而离开去找在门外进不来的茜尔维娅。
“葬仪师大人，占卜的结果来看，我有机会吗。”
“当然有，跟我来，带你去我的据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