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少年终于从里面出来,茜尔维娅脸上又挂上笑容,不等少年多问便忙拉着他走。少年也不着急,为了研究,跟着这个小葬仪师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抛开葬仪师这层身份,她好像与“人类“别无二致,手也是一样温暖。
究竟是自诩为人的他们高尚,还是直面不死民之污秽,举行“葬仪“的葬仪师们高尚?
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他自诩不是正义这一边的人,只会为了“知识”而行动。
少年跟着茜尔维娅来到一处小巷中,进到了一处只能放下一张不大桌子和床的小小房间,很是杂乱。
“有些乱,不过无所谓,我们从明天开始,就是同类了。”
少女的话没让少年引起过多注意,他由始至终,都没有把茜尔维娅放在眼里。桌上满是瓶瓶罐罐,看起来像是炼金术的道具,只是魔术师的少年,对于这种东西并不熟知,但其中有几样是仪式中会用到的物品。
“都是些阴寒之物,这有什么用。”
茜尔维娅端起桌上的一个小小玻璃瓶,里面躺着的是微微发暗的药剂。
“里面不是不死民的血肉,你放心。”
少年接过瓶子,打开瓶盖扇了些许气味出来,像是一些清凉药草的气味。
“这是?”
“你可知葬仪师为何只有女性?”
少年不是很喜欢有人用问题回答他的问题,但现在为了研究,还是沉下心继续陪着茜尔维娅说话。
“不知道。”
茜尔维娅抬起手,两团极致的白与极致的黑浮现在她手中。
“纯种男性人类属阳,而女性属阴。”
阴阳理论,与他研究的不朽理论略有相同之处,学院的课中也有涉及,茜尔维娅的话并不难懂。她手中的两股力量应该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阴与阳,颇为神奇,少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不死民恰恰属阴,彼时最初的葬仪师,吃下了不死民的血肉,从此拥有了掌控阴阳,修习阴阳术法的能力。”
没听说过的故事,葬仪师本就少见,关于她们的记载几乎没有,世人皆知她们会祓除不死民,却对其几乎不甚了解。
少年捏着下巴稍稍回想,历史上有名的葬仪师都是女性,包括眼前的茜尔维娅,也怪不得他印象中葬仪师就是女性的形象。
“而最初的葬仪师就是属阳的人类,他吃下属极阴的不死血肉,相互抵消,侥幸存活。”
茜尔维娅手中的阴阳之力缓缓转动,黑光吞噬着白光,互相抵消而又互相生成。少年没能从中感受到半点波动,仿佛她手中的阴阳之力就是有颜色的空气。
“但以凡人之躯,终究还是难以抵挡不死血肉的侵染。”
说着茜尔维娅脸上浮现出笑意,其中的阴气如同丝线般朝着少年缠绕。
“阴阳调和,阳不胜阴,可怜的最初的葬仪师在不死血脉的侵染下,肉身嬗变,也自然不能违背铁律,阴属雌,也就是——”
被阴气丝线缠绕的少年脸色一变,抬手便要咏唱魔术反抗,而茜尔维娅不慌不忙,不把少年的反抗放在眼中,缓缓将最后两个字吐出。
“女性。”
“你是什么意思!”
不论少年如何拨弄这阴气丝线,都从手缝中流过,根本无法抓住。阴气没入体内,他大口喘气,阵阵的不协调感从体内传来,一股无力感自心中生出,或许他错了,不该轻易接触这类存在。
“-Aqua Vitae-”
咏唱出治愈魔术的咒文,一股清流落在体表被阴气丝线侵入的地方,理所当然的毫无作用。力气逐渐被剥夺,少年跪坐在地上,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是血肉被撕裂的感觉。耳鸣难忍,难以名状的、尖锐而又持续的嗡嗡声在耳膜上颤动,视线也逐渐模糊,眼前的事物变得多重,光线一时间变得光怪陆离。
“接下来有点痛,这瓶药是止痛剂哦。”
茜尔维娅掐着少年脸,强硬地将他的嘴掰开将药液倒入。清凉的药液入口,一股子苦涩混杂着甜味却又有浓烈的薄荷气味的味道呛得他不轻,药液还进了气管,惹得他猛烈地咳嗽。
“你怎么会觉得,一个活得比你久的葬仪师,会被你轻易骗了。”
“还是说我长得太可爱了?”茜尔维娅俯下身子,捏了捏少年因气愤而僵硬的脸颊,心想底子不错,“你也马上可以这么可爱了。”
“你……恶魔。”
“我可没有恶魔长得这么恶心吧。”茜尔维娅捏捏自己白嫩的小脸,苦恼道。
少年颤抖着的手伸向怀中捏着一颗小小晶石,那是一颗传送石,最后的保险。只要从体内挤出一丝魔力,就能逃离这是非之地。茜尔维娅自然是看出了少年的小把戏,一脚踩在他的胸前,连带着将传送石踩得粉碎,让他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哎呀,喜欢玩端不上台面小把戏的人类先生,都到这种时候都还在嘴硬吗……”茜尔维娅从杂物堆中将一张椅子扯出来,轻轻放在少年面前,径直坐在上面,翘起白皙的小腿,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端着奇怪的腔调对着少年摇头又是点头,“明明心里想的我们都是肮脏不堪的东西呢,却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恶心来和我说话,委屈你了吧。”
白嫩精致的小脚丫明晃晃的放在眼前,灵动的脚趾在少年眼前舞动,像是白里透红的珍珠。茜尔维娅还有意无意地将有几分丰腴的细嫩大腿展示在少年视线中,一边掩着嘴咯咯直笑。
“如何,好看吧,马上你也会拥有了哦。”
茜尔维娅的话一直在强调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强撑着的精神快到极限,连吐出一句咒语的力气都不剩,少年也无心注意眼前的光景。
恐惧。
恐惧。
还是恐惧。
心中恐惧占了大半,再是懊恼,为什么当初要做下这个决定,为什么要选中该死的不朽作为课题,为什么要轻信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女。
又一次大意,或许是最后一次了。教授曾说他行事不计后果,总有一天要因此送了命,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快,少年心中满是不甘,但也毫无反抗的办法。
银铃般的声音落在耳边变成了纯粹的杂音,视线逐渐被血红侵染,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疼痛已然感受不到半分,大抵是神经已经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