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还要食物。”
满口塞满无味的面包，米简口齿不清地继续向诺瓦要求，炼金术生成的东西还真是只有果腹的作用，但能吃饱就行。
随着每一口面包下肚，就有一分饱腹感，就多一分力量，她心中暗自盘算，找准机会用风魔术把自己打飞，撞碎那窗户就能逃出生天。
诺瓦又端上几块面包，米简来者不拒，毫不犹豫地接过，全部吞进肚子里。
如此重复了几次，诺瓦终于是忍不住了，满头黑线，隐隐有愠怒的迹象。
“……够了吗。” 诺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隐忍的怒意。
他手中的那个玻璃瓶的金粉已经见底了，脸色明显多了几分肉疼，看来不能再白嫖面包了。舔舔唇边的面包屑，米简摸摸仍然平坦的小肚子，约莫半饱吧。
“够了。”
诺瓦将桌上的小刀放在面前，米简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乖乖听话的样子，实则魔素已经在脚尖积攒，念出咒文就能飞起来撞破窗户。
“要血？”米简一把抄起椅子，朝着诺瓦扔去，“没门！”
诺瓦抬手想要挡下飞来的椅子，却也恰好微微松开了手中的锁链，米简扯着整根链子跑出几步，口中咒文快速咏唱：
“-Ventorapidis Cursus-”
身体瞬间变得轻盈，朝着最为脆弱的玻璃边角撞去，期间米简还不忘对着他做个鬼脸，挑衅之意溢于言表。诺瓦对米简的这个反应并不意外，这间屋子的防御能力，挡下大部分合成色位的魔术师攻击轻而易举。
但诺瓦明显对米简的实力有些低估，玻璃应声而碎，狼狈的小小人影几乎瞬间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满地的碎片，以及挂在玻璃的尖锐断口上的碎布。
“竟然逃了，真是小看了这家伙……”
罢了，他轻叹一声，却并未太过在意，诺瓦在这方面上颇有自信，有的是办法将她找出来，好不容易找到关乎这该死诅咒的一丝突破口，怎会让她就这么轻易逃走。
取下这片碎布，放在鼻下轻嗅，果然如此，那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就是从这个小家伙身上传出来的。
恰到好处的香气，正好卡在他所能接受，与满足诅咒冲动的界限。
沁人心脾，令人陶醉，让他沉溺其中，如同某些“药物”一般，要是能尝上一口，那该有多美妙。
诺瓦几乎贴在了这一块小布料上面，陶醉地索取这股气息，直到挂在窗架上摇摇欲坠的破碎玻璃掉在地上的一声巨响，才将他拉回现实。
“失态了。”
略微心虚的朝着窗外看了几眼，好在府邸足够大，也只有他一人在这，不必担心被人看见，被当作对小女孩发情的变态。
重新将目光放在一片狼藉的窗台，除了一地的碎片外没有半点痕迹。
“不对，这种力道应当受伤，怎么没有血迹……”
瘦小的身躯灵活地穿梭在狭窄的巷弄中，耳边是风的呼啸和心跳的轰鸣，米简每跑几步就回头看那变态炼金术士有没有追上。
锁链在远离府邸时自行消散了，不知是有距离限制还是有时间限制。
方才撞破玻璃时又伤到了，几个小小的伤口又剥夺了吃下大量食物的能量，好在这会吃得够多，恢复之后没有过多的饥饿感出现。
重获自由，至少现在自由，那个炼金术士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他看着米简的眼神，简直就像一个人看着一盘上好的牛排，带雪花那种，七分熟，还撒上了黑胡椒和盐。
诺瓦克洛斯，这个男人没把她当作是人看待，而是食物，那绝对是看食物的眼神，贪婪、漠然且充满欲望。
“人还活着，身份尚未暴露，万事大吉，回家睡觉。”
明明变成这副模样才没几日，却不知不觉把那间破屋子当成了家……
中间经历的事情比她在学院内枯燥地研习三年还要来得精彩，可她宁愿不要这份精彩。如今这样还不如当个普通人就这么活到几十岁死去，至少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
逐渐放慢了脚步，已经这么远了，可以确定他不会追上来了，米简扶着墙大口大口喘气，头上满是汗水，她感到一阵虚弱和无力，还有莫名的……孤独与悲伤。
她好像已经不是人了，谈什么当个普通人？
直到如今也没有实感，她不论是从哪种角度来看，都是必须处刑的——
怪物。
不知是朝露带来的几丝寒气从破碎的衣物中侵入，还是打心底起来的寒意，总之，米简觉得有点冷。
“都快日出了……”
天空开始泛白，再过不久就能看见第一缕阳光了，米简觉得是该躲回那个小破房子了，至少现在的阳光不适合她。
加快了些脚步，终于是回到熟悉的地方，米简竟然对这里感到有些亲切。
“先睡一觉，然后去买点衣服，”腰部的布料被玻璃划破一大个口子，白嫩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如果被人看见会很麻烦，“还有‘伪装’的魔术，得做到外表和感觉都和正常人一样才行。”
“米尔顿学院的学费一年五枚金币……算了，只要顺利入学，就能把这点钱赚回来。”
捏着口袋里的钱袋子，里面的金币算不上少，能够支撑一段时间的花销，也绝对不多，当然是对于魔术师而言。
可以靠着这笔钱逃出这个鬼地方，远离这些魔术师，找个偏远的地方过完一生……
不对，现在的她，是“不死”的，这是不可能的，没有逃避的道路。
要么摆脱这个名为“葬仪师”的诅咒，要么变成一滩没有仪式的烂肉，还是说和其他葬仪师一样直面不死民的恐怖，去拼尽全力哪怕被彻底污染都要将不死民“祓除”？
无疑是天方夜谭，她只是想活着，仅此而已，不死民什么的，污染什么的，只要不伤害到自己，那就是他人的事。
“差点忘了，还要办理身份证明，”这件事是米简最为苦恼的，每个住民都有对应的身份证明和登记，像她这种莫名其妙冒出来没爹没妈的小孩，恐怕很难搞到一个合法身份，没有合法身份，一切计划都是空谈，“只能看看金币能不能买通那些官员了，腐败也有腐败的好处唉。”
长杖还是静静躺在床上，米简有想过带着这个东西一起走，但是太显眼了，只能放在这里。躺在破碎的床单上，至少枕头还是完好的，也称得上柔软，带走了些许疲惫。
有挺多魔术师会背一些巨大的武器，可惜很少有人有这么一柄大魔杖，而且还是诡异的黑白二色的宝珠，只要用些容器装起来或者干脆拿布条给它缠上，就显得不那么突兀。
“要是还有金币，就能买点魔药……”
靠在枕头上的米简声音越来越弱，眼皮黏在一起，话语变成浓重鼻音的嘤咛，慢慢转成平稳的寝息。
“……未来，要是……属于我……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