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瓦暗暗咽下一口唾液，控制这种强烈的食欲实在是太难受了，平日里还好，见了这小家伙，就感觉像是饿了三天三夜之后看见一桌佳肴的人，有种扑上去大快朵颐的欲望。
“要是你付不出‘代价’，那我就要请风纪处来请你支付了。”诺瓦一副很可惜的模样，倚着门框叹息，“明明只是一小瓶血液就能换来三百金币，如此诱惑的条件竟然不接受。”
“不可能，我会还你金币，但不是现在。”
又是这种侵略性极强的目光，米简颤抖着手从钱袋子里取出十枚金币，伸手递给了诺瓦，半点也不妥协。
该死，茜尔维娅究竟是怎么这么轻松地在这种满地魔术师与炼金术士的地方行动的，难道有人接应她？
不论如何，绝不可能将血液交给这个男人，且不说这种行为会不会直接将不死污染的存在暴露给诺瓦，她受伤之后流出血液当中的不死血脉气息，哪怕不是直接发现，留下的痕迹也极有可能暴露在其他有心之人的感知中，到时候就是全剧终。
白猫不解地看着两人，吵起来完全不管它的喵喵叫，被冷落的它更是不满。
诺瓦见状也明白这小家伙不会妥协了，但她那只白嫩的小手就这么伸到了他的面前，还是有些粗心大意。
“那么你还应该偿还利息，最好在三个月内还清所有金币，还有十分之一的利息。”
“你就是想抢钱！”
米简很想把手中的金币丢到诺瓦脸上，她身上的金币除去必要开销外能支配的可不多，这家伙就是在抢劫。
“至少两年，两年之内我还给你。”
当然是撒谎，一年之内米简无法从学院里面找到解决办法，她就得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了，像是对净化之类的术式很精通的精灵一族，又或者对灵魂颇有研究的魔女。
“但现在，我只有这点金币，多一个都没有。”
“想法很好，但我活不了这么久。”
瓶中金粉变少了一点，还在想他的话是什么意思的米简并未发现，诺瓦即将碰到金币时，一道寒芒刺向她的指尖。
“-Ignis Vocatus-”
几乎是感受到痛觉的那一瞬间抽回了手，十枚金币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米简急速咏唱出唤火术，将指尖滴出的鲜血点燃化为灰烬，没让诺瓦碰到。
米简面色不善地看着突然攻击的诺瓦，没想到他真会出手，低估了这男人的阴险程度。
“诺瓦克洛斯先生，校内无故袭击其他学生，是要有休学惩罚的。”
“很抱歉，诺瓦克洛斯先生并不是学生，而是学院特聘的教授。”
莫娜莉丝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
“莫娜莉丝……”
米简看到来人是莫娜莉丝多少松了一口气，至少诺瓦这家伙不敢随意动手。
“你怎么在这里。”
“嗯？”莫娜莉丝闻言一笑，“我本来就是学院内的导师，是占星术和水火元素基础这两门课程的导师。”
这两个人都不对劲，米简阴沉着脸咋舌一声，情况越来越棘手了，要是这男人一直骚扰她，研究要怎么展开，还要每天都担心暴露的问题。
诺瓦向后退了一步，与米简拉开了距离，手中捏着金瓶转动，阴沉的目光下不知在思量什么。
到底是哪里让诺瓦生起疑心，一心想要她的血液，不过也因此米简可以断定诺瓦无法断定她身上就是有不死污染存在，要是确认了，米简如今应该在处刑台上沐浴究极魔术。
“三百金币而已，诺瓦先生不会连‘这点’小钱都要与学生斤斤计较吧。”
“凡事都有对应的价格，我只是要求她归还应该支付的价格而已。”
诺瓦看不出喜怒哀乐，平淡地回复了莫娜莉丝，眼神却从未从米简身上移开过。
“这里是什么情况！”
看来是风纪处的人来了，来者急匆匆地跑到四人前，审视的目光在几人间流走一番。目光落在诺瓦身上时，他忽然全身一僵，对着诺瓦行了一个贵族礼。
“抱歉莱昂西乌斯大人，打扰到您了，可否告知我刚刚是哪位在安全区域内动用了魔术。”
“是我，刚刚有只老鼠，已经处理好了。”
诺瓦主动承担了责任，米简抱手看着，并未多言。
“莱昂西乌斯？”
这是这个领地的主人的姓氏，莱昂西乌斯领的主人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恶魔公爵，难道……
米简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有种很坏的感觉，和一个可能是猜想其实是事实的现实。
“你全名叫诺瓦克洛斯·莱昂西乌斯，是公爵大人？”
诺瓦点点头，不再掩饰，直接承认了。
“这里没事了，你先离开吧，这里的事不需要你参与。”
“是，莱昂西乌斯大人。”
风纪处的那人很是懂事，面带微笑地与众人道别后直接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倒是莫娜莉丝带过来那个小女孩，怯生生地到现在都不敢抬头，而且有些眼熟。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公爵先生应该也不会强迫我们三个女性什么事情吧。”
诺瓦的眉头挑了挑，这说法就像他是会随意对女性下手的变态一样。
这副阵仗，再闹下去不太合适了，诺瓦盘算着下次再找米简弄清楚这件事。
而且更重要的是，接触米简的距离越近，就越控制不住自己。
他来到这里是为了处理诅咒，而不是听从诅咒去行事。
再满足不了诅咒，就连米简所说的还款期限都活不了。
直到看着诺瓦将他房间的房门关上，然后消失在走廊尽头后，米简才稍稍安心。
“过来吧。”
莫娜莉丝将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小家伙推到了米简面前，直到看到正脸，米简才认出来她是那天在咖啡馆跑来乞讨的小女孩。
“大人……您好，我是鱼……”她咬了一下舌头，很是紧张，“我是尤妮。”
“你好，米简。”
怎么回事？
莫娜莉丝摸了摸尤妮的头，让她稍稍安定下来，“我看你挺喜欢这孩子，就花了点小钱也让她入学了。”
“你的钱是没地方花？”米简满脸不知该怎么说的表情，嘴角抽了抽，“让她入学有什么用？”
尤妮听到米简这么说话，顿时眼中盈满了泪水，两只手扭捏在一起。
“站在外面说话多不好，快进去。”
莫娜莉丝推着两小只，毫不客气地走进了米简的房间。
“你们两个女性进来我房间……”米简闭上了嘴，现在好像没必要说这些话了。
“怎么，还在想过去的事。”
莫娜莉丝似笑非笑地看着米简，而尤妮则是不解。
“这里是一些资料，对你或许有点作用。”
莫娜莉丝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摞厚厚的白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与不明所以的图形，堆起来都快有半个米简这么高。
米简拿起一张看了几眼，果然是关于不死民的研究，对他们常见的特质有一定的解释，还有一些样本分析……
哪来的样本？
又拿起几张，米简的眼睛都快贴了上去，她从未见过如此详尽，关于不死民与葬仪师的研究，说不定和这个女人真的有机会逆转如今的处境。
手中的纸被抽走，又对上莫娜莉丝那张不讨喜的脸，她脸上尽是无奈。
“这些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新成员。”
两人的看向尤妮，尤妮浑身一震，疑惑着。
“……我？”
“新成员？她对于研究毫无作用吧。”
米简不明白莫娜莉丝带着这孩子来到这里要做什么，甚至还花大价钱让她入学，真是做慈善也不是这么做的。
“这孩子可让我吃惊了，你知道这孩子施展出第一个魔术用了多久吗。”
“多久。”
米简显然是对她口中这个新成员毫不在意，而且她的存在大概率是个累赘。
“四个小时，准确来说是三小时四十八分三十一秒。”
“只比最快记录慢了两个多小时，比绝大多数拥有血脉的贵族魔术师都要厉害。”
“而且她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一本十几万字的书她居然能一天看完之后，一字不漏地复述一遍——我断定她有天赋成为魔术师，所以才带她来到这里，”莫娜莉丝对尤妮的天赋赞赏有加，反而是尤妮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作为你的助手。”
“可就算她天赋再怎么高，也是白纸一张，作为助手有些太荒谬了。”
“别这么说，以后她也是重要的‘材料’，现在你就先好好利用她帮你处理一些琐事就行。”
“我会好好学的，米简大人，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说出这句话已是让尤妮鼓起莫大的勇气，紧张地看着米简，局促不安地把玩着垂在胸前地长发。
“随便吧，毕竟你是金主。”
“那就说定了，喝一杯。”莫娜莉丝又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三个高脚杯和一瓶红酒，放在桌上。
“庆祝新成员的加入。”
给两人倒上一杯深红色的红酒，在灯光的摇曳下透亮地像米简的眸子，莫娜莉丝陶醉地嗅着杯中醇香。
“酒……我可以喝吗？”
尤妮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确实是不能喝酒的年纪，可这里没人在乎。
“那她知道我们的计划吗。”
“当然，而且她‘永远’不会说出去。”
米简不喜欢酒的味道，只会偶尔心血来潮买上一瓶喝上几口之后整瓶丢掉，她不想追究莫娜莉丝话里的意思，尤妮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不要愁眉苦脸的样子，你觉得不依靠我，你还有机会找到办法恢复原身吗。”
“如今的样子，和之前的你有半点相像吗，说出去没一个人会信，而且他们的态度可不会像我这么温和。”
“靠着你孤身一人，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像今天一样被诺瓦那家伙一样的人盯上，进而暴露。”
“不死的污染，在这个世界上是无解的，最可怕的瘟疫。”莫娜莉丝低垂着眼帘，语气逐渐变得低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你说得对。”
尤妮喝了一小口红酒，脸颊便变得红扑扑的，有了几分醉意。
莫娜莉丝坐在窗台旁，高举着酒杯。
“敬‘我们’的成立，”莫娜莉丝手中的酒杯与米简的酒杯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声音，“也敬已死的你。”
“敬已死的我。”
米简自嘲一笑，要是真有命运存在该多好，可预测的未来比不可知的未来可怕的多。
自存在到现在无人能解决的难题，竟然落在了她手里，说到底，米简也不过是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一辈，而最年长的莫娜莉丝研究这些东西的年月绝对比她长，那一堆资料便是证明。
临时搭建起来的草台班子能做到解决世界难题，听起来就像是给孩子听的童话故事，不切实际，充满幻想。
一想到变成这副样子就郁闷的很，听闻有一群魔术师热衷于转换性别的魔术，十分骇人听闻，有不少把自己变得不男不女的魔术师存在，要是他们知道不死污染也有这种效果，会怎样呢。
天知道，但哪怕是他们，也不会接受不死的污染来变成这副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