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闻的肉香从厨房里飘来，米简嘴角微微翘起，被冻红的鼻尖翕动着。
要是能永远这样下去，不用担心任何事该多好。
“怎么可能呢。”
她不喜欢变成一个小女孩，毫无力量，连取个东西身高都不够，弱得谁都可以捏死……虽然真死有些困难。
她更不喜欢变成一个怪物，提心吊胆，生怕变成纯粹的怪物，这比死还难以接受。
“好香啊。”米简舔了舔嘴唇，比起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填饱肚子。
坐在餐桌旁，把玩着餐刀，是银质的，手柄是上漆的不知名木头。
诺瓦从厨房中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两个白瓷盘，其中一个盘子摆在米简面前。
外皮焦褐色的牛肉，被切开的部分是鲜嫩的粉红色，肉的纤维清晰可见，烤好的牛肉上还点缀着一小块黄油。
还有几块同样烤过的蔬菜，胡萝卜与西兰花，米简拨开它们，切下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吃相很是粗鲁，但十分可爱。
“好吃。”
诺瓦的盘子里是一样的菜，见到少女开心地开动后也轻松了一些。
“吃完了，就来谈谈我们的交易吧。”
比起盘中的炙烤过的肉，他更对米简感兴趣。
“这才多久，你又想吸我的血。”米简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咽下嘴里的东西之后生气地看着诺瓦。
“这里没有别人，放心吧。”
诺瓦取出了一个瓶子，相当大的玻璃瓶子。
“这次不直接吸了吗。”
米简一脸狐疑地看着诺瓦，她不太相信这个变态会放弃占她便宜地机会。
“改变主意了。”诺瓦递来一把锋利的刀，米简突然有些害怕，犹豫了片刻，毕竟伤害的是自己，就算能够很快恢复，痛觉可是实打实的。
忽然想起上次诺瓦强硬的吸血时候的样子，那种感觉……太奇怪了，果然还是用刀好点。
拿起刀切破手掌，血涓涓地流入瓶中，有些粘稠的血液粘在杯壁上面缓缓滑落。
“装满？”
“嗯。”
伤口愈合了，但是玻璃瓶还是没装满，米简叹了口气，看来一刀不能结束痛苦。
“我其实不喜欢茜尔维娅，也讨厌葬仪师，更讨厌这副身体。”
刀又划破肌肤，血又流出来，滴落在瓶中。
“不死……这样算是不死？我只想和凡人一样，生老病死，不想要什么不朽，也不想要什么不死了。”
“魔术师纳入魔素，升华肉身，某种程度上也能延长寿命。”
“他们为了多活些时日，追求一生，而我却为让这条命有个终点，四处找办法。”
伤口又愈合了，米简的手在抖，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割开皮肉的感觉肯定不好，不知为何控制不住泪腺。
“足够了……”诺瓦按住了米简的手，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壶，给米简倒了一杯还是温热的红茶，“世上没有几个魔术师可以善终。”
“是吗，或许是吧。”
米简捂着手，泪水挂在眼角，是痛的，被刀割的感觉太痛了。
“你要带着这瓶血走？”抽泣了一声，见诺瓦还不喝，米简有些疑惑。
“当然，当然会喝。”
诺瓦拿起瓶子，抿了一口，还是温热的鲜香血液流入喉中，体内的某种冲动被安抚，归于宁静片刻。
米简的血液比他尝过的所有东西都令人着迷，如果可以一直品尝，让米简永远——
诺瓦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紫光一闪而过，他止住了不可控的想法。
米简继续吃桌上的肉，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刚刚失血太多，饥饿感很快就涌了上来。
诺瓦的样子有些奇怪，米简能看见他心脏上面有一团紫色的气团，正在被一团黑气附着，而那团黑气的来源正是她的血液。
他在被‘同化’，米简能感受到他们之间多了一份‘联系’，那团紫气是诺瓦的灵魂。
这是立刻的认知，不是猜想，不是感觉，是米简所认为的事实，是实际的现实，她对此无比笃定。
可是为什么？
她能够控制那团黑气摆弄诺瓦的灵魂，随着那团黑气的运动，他的脸色有些不好。
那么代表着，终有一天诺瓦完全被污染的那一刻，她就能鸠占鹊巢，夺来诺瓦的身体。
就能摆脱这副她所厌恶的肉体，重新变回正常。
夺取诺瓦身体的计划，在此刻好像终于成立了。
米简的眼神越来越狂热，坐在对面沉默的诺瓦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对于刚刚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只当是诅咒的异动。
“怎么了？”
“没事，现在很好。”米简暂且收手，她不想诺瓦发现太早。
牛肉有些变冷了，但不妨碍它很好吃，米简心情大好，小口小口吃着烤肉，两只悬空的小腿在空气中摇晃着。
诺瓦将半瓶鲜血放在桌上，往里不知道放了些白色的粉末，随后推到一旁。
喝她的血还要放调料？
米简对诺瓦处处透露着古怪的样子很是不解。
诺瓦欲言又止，张着嘴一直想说些什么的样子。
“你不吃了吗。”
米简很快将那一大块烤肉塞进肚子里，歪着头看着诺瓦，他只吃了几口，就放在那没动过了。
“不是很饿，给你吃吧。”
盘子推到米简面前，她当然来者不拒，全都吃进肚子里面。
“我父亲曾说过，他对理塔的某个塔主说过，‘学院里尽教一些有答案的问题，从来不让学生去解决没有答案的问题。’，那应该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诺瓦不知为何讲起了故事，听来像是他父亲的故事。
“没有答案的问题很多，能解决它们的人很少。”
“所以呢。”米简吃完了最后一口，拿起餐巾擦了擦沾着油污的嘴唇。
“所以我父亲就给理塔施加压力，增加税收，又让他们以学术成果抵过大量的税金，从而推动魔术与炼金术的发展。”
“也就有了现在米尔顿学院的传统，甚至理塔专门为杰出成就者设立了一个色位。”诺瓦给米简空了的茶杯倒了一杯红茶，继续说着，“造位，蓝色位，而且是三原色位，理塔确实对成果很看重。”
“我父亲同样是一个学者，不过他不是魔术师，也不是炼金术士，而是哲学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