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有个名叫德文的人,最近一直会来这里演讲。”
“是啊,他还说现在需要打到那些托德米塔的贵族,创造新的世界。”
“如果是真的就太好了,我也好想回到托德米塔,如果不是那群贵族见死不救,我又怎么会离开家乡。”
“听到那家伙说的,我就总觉得还有希望啊。”
这天,酒馆里依旧是聚集着大量的托德米塔人,数量似乎比之前还要多,外面也停了好几辆马车,看样子像是附近的村子的居民也到这边来了。
不过大家所议论的,已经不再是那里的女人漂亮,什么酒更好喝,大家都开始期待德文的演讲,似乎光是这样就能给他们带来无尽的勇气。
“听说你同意要帮德文了?”
“嗯。”
而在酒馆的角落里,卡洛斯和艾尔正面对面坐着。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他问我哪里能搞到矮人锻造的武器,因为害怕上面的贵族查问我,就打算确认下要拿来做什么,他才和我说起这件事的。”
“真不可思议啊,他可是要打倒贵族啊,你简直就像是资本家信仰共产主义一样。”
“共产……啊,这就是德文常说的怪话吧,我是不会在意的。”
看到卡洛斯没有打算理解少女的超前思想,艾尔用怨念的眼神盯着他,后者无所谓的喝了一口酒继续道:
“我只是憎恨而已,我们家族衰落的一个原因就是被托德米塔的一个大贵族给陷害了。”
“难怪明明身为贵族,德文也愿意相信你啊。”
“是吗,我倒是觉得他完全没有相信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
少女挑了下眉毛,德文最近好像都在楼下和他商量着什么,艾尔隐隐感觉到德文其实应该把计划推进到很细节的部分了,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反而卡洛斯还说自己没被信任吗。
“那家伙大概只是将我当作工具吧,他和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曾威胁我说如果我不能保密,就要将我杀掉灭口这类的。不过我倒是没意见,维持这样就好。”
“啧。”
没想到这家伙意外有冷酷的一面呢,也是呢,不这样的话是成不了这种异想天开的梦的。
“艾尔……你也会帮助他吗?”
“没那种打算哦,从旅途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和他说过了,我只是他的魔法导师,可不是他的保姆。”
“就算他死在你面前?”
艾尔停住了打算拿起的酒杯,她看向卡洛斯,对方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好像只是非常普通的提问。
“就算他死在我面前也是,我不应该干涉人类的命运。”
说出这话的时候,少女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纠住了一般,微微的绞痛。明明这就是自己最开始的想法,现在却意外的很难说出口。
“不管怎么样的结局,那都是人类自己努力得到的结果,我没有权力去否定。”
“是吗,那就好,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说起来,德文和你提到了我的事?”
“没有,只不过我自己猜到的罢了。”
卡洛斯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了,他喝了一口酒继续道:
“时间差不多了。”
他的话音刚落,酒馆的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德文,所有人一看到他就立刻安静了下来,艾尔也饶有兴致地看过去。
德文也注意到了艾尔,不过不同于之前,他这次没有走到少女那一桌,而是直接走向了前面的小木台,那是这几天托德米塔人自发为他准备的临时演讲台,他一站上去,下面就先响起了欢迎的掌声,等掌声结束后,德文背过手去开始了今天的演讲:
“我注意到今天又有新来的朋友,我很高兴,这说明认同我们伟大理想的人也越来越多……”
艾尔一直觉得德文还挺有演讲的天赋的,从商以前可能是落榜美术生吧,就在少女觉得今天的演讲也会一如往常作为她最棒的下酒菜的时候……
“他妈的,你们这帮贱种聚在这里,又打算搞什么?”
几乎是和德文前后脚的时间,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还是那个盔甲男,他的右手换了一个新的护甲,不知道伤有没有好,而且这次他的身边还多了几个同样全身护甲的士兵,恐怕是得到了贵族的命令,比上次还难缠的多。
“从那天开始,每天的交税都开始拒绝了,骨头真是硬了啊,难道以为躲在这里就可以了吗?那块木头台子又是什么,小丑表演吗?”
他的视线转向了演讲台上的德文,狠狠啐了一口痰:
“我呸,你这个废物,还为这帮贱种……”
他挥手示意后面的士兵都赶紧进来。
“贱种们,今天我们已经收到了法伊古大人的命令,你们所有人都要为前几天的暴行付出代价,给我滚去地牢里好好反省几天!然后你们的余生都要献给法伊古大人,连死亡都不被允许,要在无穷的苦役中搞清楚你们自己贱种的身份!”
盔甲男嚣张地说着,但是他发现德文看向他的依旧是毫无波动的冷漠视线,而且不光是德文,现在连那些托德米塔人也用类似的眼神看向他。这让盔甲男忽然有些不寒而栗,右手传来的隐隐疼痛唤醒了前几天的记忆,他不愿意再继续废话下去了。
“你们打算做什么?为什么还不站起来?他妈的!”
伴随着一声爆喝,盔甲男的左手浮现出三个圆环,他又打算用魔法,但是这次德文使出了全力,甚至没给他咏唱的机会。
“破碎空间!”
这是德文的二环魔法:空间切割,仅用四字的咏唱,男人的左手瞬间被切成数块,碎肉伴随着整齐的切口掉落到地上,同时还有叮当的金属声,血液一下子喷涌出来,染红了整片地板。
“啊!妈的,妈的,你们这群贱种,都该给老子死,你们都给老子……”
德文没有理会男人的悲鸣,他只是走到了那个盔甲男的面前,无视了对方因疼痛而造成的不断扭动,单手拔出了对方腰间的佩剑,然后毫无怜悯地一剑刺穿了对方的喉咙,一切都是以一种让所有人都能看清的缓慢动作完成的,仿佛某种至高无上的神圣仪式一般。
“他……妈……的……”
男人倒在地上,盔甲缝隙中的眼睛满是惊愕和不可思议,他的声音逐渐变小,没多久就彻底消失了,德文环视了一下四周,将刺剑插在男人的尸体上,继续道:
“我说过了,没有人会来拯救我们,而是我们自己要拯救自己。”
“习以为常的暴力,难道就是合理的吗,难道就是被允许的吗?”
“现在,贵族已经打算向我们挥下屠刀,难道我们就要这样坐以待毙吗?难道没有人想要改变这一切吗?”
“站起来吧,同胞们,是时候向那些那些压迫我们的贵族反抗了,我们朝思暮想的梦想,就要在今天化为现实,我们每个人都必须行动起来了,为了伟大的人类,为了伟大的格里佛德,更重要的是,为了我们自己!”
“哦!”
又是强烈的欢呼声,盔甲男带来的士兵显然有些看傻了,他们大多都没有搞清楚状况,在他们眼里,这些托德米塔的异乡人就应该是随意自己蹂躏,提供税金的老鼠,就算踩死也不会有人在乎,但就在刚刚,其中一个老鼠杀死了一个贵族亲卫,一个会魔法的魔法骑士,一个代表领主的卫士。
这一切简直是匪夷所思,这群老鼠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这在贵族领百年的历史中都从未发生过,难道自己是在做梦。过了一会儿,有几个聪明人反应过来已经想从门口逃走,但是他们发现早就有几个托德米塔人把门给堵住了,周围的人群不断往他们这边逼近。
艾尔发现在人群的后面,还有几个人在给这些人递送武器,似乎都是从酒馆外停着的马车上取的,武器都是藏在干草堆下面,非常隐蔽。
“是该反抗了!把他们都杀了!”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那些人终于行动起来了,那些士兵都不会魔法,面对这些民众的袭击时,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拔出就先被打翻在地,然后剩下的人一拥而上,钝器,利器,甚至是拳头,都不断往那几个士兵身上招呼。
一开始士兵还本能地用手脚护住身体,但是随着暴力不断加剧,他们的反抗和动作也越来越微弱,直到完全消失。
只是即便这样,大家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不断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这是纯粹的虐杀,如同之前少女见到的哥布林一般,毫无章法,充满了兽姓。
“说起来,人类也有这样的一面呢。”
少女又喝了口酒,比起演讲,这确实是更棒的下酒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