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佛德军是杂牌军，从贵族的角度来看确实如此，他们驻扎的帐篷都是用临时制作的破布随意拼接而成，里面的木桌都是简易粗糙的制成品，他们的装备几乎都是矮人那边淘汰下来的残次品，仅仅能够满足最基本的要求，军队里的人三教九流都有，训练也非常粗糙，明明参军的成员本身没多少有过战斗经验，这样简直就像是白白送死。
但即便如此格伦还是觉得，这个军队里一定还是存有什么，存在有某种东西能吸引那些无路可走的可怜人，他们放弃了继续当山贼，乞丐和自己走到一起，吸引他们继续战斗，或许这就是德文所说的格里佛德。
“这里距离托德米塔还有多少距离来着？”
“不到5公里。”
“终于快到了，真是累死我了。”
看着帐篷里累到在边上的原盗贼伸着懒腰，连一向认真的格伦也不得不表示认同，自从某一天突然得到攻击命令以来连续几天的急行军已经彻底将他的体力消耗殆尽。
“真的是什么好事吗，接下来可是要开始战争了。”
“当然是了，我们不就是为此加入军队的。”
“明明每天都在赌博，也好意思说吗？”
格伦摇了摇头，这个军队的风气真的很差，也缺乏训练，如果真的上了战场，面对眼前血肉横飞的现状，他不知道这样聚集起来的大家究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突然，帐篷的门帘被拉开了，进来的是这几天常来找他们赌博的金发少女艾尔。
“大家并没有那么脆弱。”
艾尔笑着说道，单手不断弹着扑克问道：
“不来再赌一局吗？一会儿就要战斗了。”
“额，这位小姐，今天还是算了，已经没有钱了。”
“遗憾，这可是我自喝酒之后发现的第二个爱好呢，呀，说起来赌博喝酒都会了，接下来是不是……”
少女见原盗贼并没有兴趣继续，只好缓步绕到格伦的面前，微微瞪大眼睛冷冷道：
“暴力和血啊？”
格伦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吓退了两步，不过少女又很快恢复到了平时无所谓的样子：
“嗨，我对踩死路边的蚂蚁才没有兴趣呢，今天来看看你们只是担心这就是最后一面了，等下……明天，就要攻城了吧。”
“嗯。”
这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格伦出发前就得到消息了，德文为了不延误所谓的窗口期，指定了非常紧张的作战计划，在长时间的奔走后又要求他们在非常极限的情况下进行攻击，在上帝视角的话这绝对是非常高明的战术，将士兵的能力发挥到极限，尽可能的弥补军队素质带来的劣势，如果不考虑士兵个人的情况的话。
格伦今天虽然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大的运动量，但是经历了这几天的赶路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嘟嘟嘟！”
忽然，低沉的号角声打破了寂静的夜，床上的原盗贼一下又蹦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袭击预警吗？”
“怎么可能，我们不是刚到这里吗，是暴露了吗？”
格伦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立刻穿戴上床边的护甲，想冲门去，只是他一下子撇到了艾尔，少女还是那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多半又是德文搞的鬼。”
“什么意思。”
“多半是自导自演……咳咳，不能再泄露军事机密了！”
少女说道一半就打断了自己，格伦觉得有些奇怪，之前她提到时间不多的时候，德文也确实就在第二天发布了攻击的命令，好像她能够接触到军队中某些秘密一般。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没好意思继续问少女，格伦快步走出了帐篷，外面依旧是一片漆黑，但是远处靠近城市的地方，隐隐有火光亮起，震天动地的呐喊声从很远的地方就能听到，大概是已经有人发动了攻击。
等格伦跑到前线的时候，他见到的已经是一具具尸体堆积起来的可怖战线，从城头星星点点落下的火焰似乎在警告自己，再敢向前跨出一步就是地狱。
周围一片漆黑，只是偶尔有魔法爆炸产生的白光，城头照明用的火光看到城墙的轮廓，好几个梯子已经架设在城墙的表面，高处不断有人向上攀爬，而低处则是人群用刀或铲奋力劈砍着，过去在平民格伦眼里仅仅作为装饰的城墙，今天居然会成为他最大的敌人，真是难以想象，更靠近城墙的位置，他看到有认识的士官长在人群中向自己招手：
“德文你终于来了，武器都带着吧。”
“怎么回事，现在不是半夜吗，预定的计划不是明天白天的时候进攻吗？”
“好像有个小队为了抢功劳，偷偷提前发动了攻击，德文在得知后就要求改到现在攻击，否则城里人有了警惕明天的计划一定会流产。”
格伦点了点头，现在这些失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完成攻击，如何活下来。
“前线情况怎么样啊。”
“城头的弩炮实在太难办了，我们的兄弟都被阻隔在了这里，死伤太惨重了，格伦你也赶紧上吧，这边的战事已经有些吃紧了。”
格伦点了点头，贵族领的城墙上通常配备有魔法炮台，那些炮台虽然只能由那些会魔法的魔法骑士来操控，但是通常破坏力巨大，对攻城方的阵地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而在这里想要摧毁几米高的城墙上的炮台简直像是痴人说梦，最常见的做法就是像眼前这样架设梯子向上爬，通过不断的牺牲来登上城墙，这样的话注定是场艰难的拉锯战。
格伦试着跟着人群向前冲了几步，但是仅仅是这几步的时间，毁灭的白光就落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是刚刚还在和他说话的士官长所在的地方。
刚才的平地瞬间化为一个深坑，如果自己没走这几步的话现在一定已经死在那里了，爆炸带来的疯狂强风吹散了格伦的长发，这一切实在是太没现实感了，死亡就在刚刚和自己擦肩而过，而他只是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周围传来的是震天动地的砍杀声混杂着象征生命逝去的轻微悲鸣，格伦知道没时间再胡思乱想了，他只能强行鼓起勇气，继续往前冲，只是还没等他走上几步，他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道金发的身影，是之前见过的少女，艾尔，她是跟了出来吗？
“喂，我说，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哇，这里是前线，对你这种女生来说很危险。”
“这很危险吗？魔力这么稀薄的地方。”
“魔力？你是魔法师？”
格伦脑子突然转了过来，他有些惊愕地看向少女，对方听到这句话叉着腰有些得意。
“是呀。”
“那太好了。”
格伦一下抓住少女的手，要知道这个时代一位魔法师对战局的影响可以说是天翻地覆，就算是最基础的一环魔法师，他们所释放的魔法在人群中也是无人可以阻挡，一次攻击就是好几个人死亡，现在之所以对城墙上的魔法炮台毫无办法，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这边的军队没有魔法师。
所以少女先前才会直到这么多德文的军事秘密，原来她是作为德文最大的底牌吗。
“你是来帮我们的吗？”
“算是吧，可惜我本来还打算再看会儿戏。”
“看戏？”
“嗨呀，每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吧，在自己家的时候从阳台看到楼下的路人因为停车之类的问题吵起来的时候，就喜欢蹲在阳台上偷偷看，偷偷听。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相互攻击的场景不让人兴奋吗？”
“你是认真的吗？”
格伦一下子愣住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对少女这样随意态度的愤怒这样生死攸关的战场上居然还有来看戏的局外人，明明现在的每一秒都有人死去，她是把自己的战斗当成了什么，把自己赌上性命的东西当作了什么。
明明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死去，眼前的少女居然能轻而易举地说出看戏两个字。
“是认真的。”
少女转头看向格伦继续道：
“或许你觉得很残酷，但是战争就是这样的，对方也是抱着同样的信念，你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背负的东西啊，宏大的理想啊，其实大家都一样啦。”
说着，少女随意捡起了地上的一颗石子。
“不过你的运气很好，这是德文花了艾尔币要我做的事情，所以你能看到——”
她扔出了石子，格伦看到那上面似乎有淡淡的蓝色光线划过，石子以不可思议的轨迹如同巧合般穿过前面的无数人群，然后精准的命中了正在控制炮台的魔法骑士，那个人仅仅只是被小石子砸了一下，就跟着摇晃了一下身子，直接从城墙上摔倒了下去。
“格里佛德恩情课文，小艾尔用石子击落魔法骑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