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文，你是认真的吗？”
时间要先倒回到几天前，在村庄的一个昏暗房间内，维克里奇的手指重重叩打在桌上的地图，那是一份关于托德米塔贵族领的城防布局图，来自德文所派遣的一些潜入城内的间谍所绘制，房间里的剩下三个人也都围坐在桌边。
“你是说将那些招募来的士兵仅仅作为拖延时间用的炮灰？”
“我已经说过了，招募军队的时候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德文所坐的位置是整个房间的最深处，是恰好桌上的提灯照不到的角落，声音透露着威克里奇从未听过的冷漠，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德文。
“我从最开始就没打算和贵族进行正面战争，或许军队的规模上我们旗鼓相当，但是其他条件差的太多了。他们不仅装备精良，更是有一些会魔法的魔法骑士或是贵族士兵。相比之下，我们就是一群单凭信念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说白了就是杂牌军。不，如果真的将战斗的时间拉长，所谓杂牌军的概念都不能维持，下面的人会开始质疑我们究竟能否赢得胜利，到时候都不用贵族出手，我们自己就倒了。”
“所以这就是让他们加急赶路再去送死的理由？”
“这不是送死，是为了我们争取时间。他们在城外战斗的时候，由我们带上一些会戏法的佣兵进城，将掌权贵族杀死，然后我们就可以宣布战斗结束了，人类将建立新的国家，格里佛德将迎来他的皇帝。”
“斩首行动是吗，我赞成哦。”
坐在桌角的金发少女首先举起了手，那是专属于艾尔的旁观者位置，她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继续道：
“从当下的情况来看，确实是最明智的选择，本来守城方就比攻城方要更有利，在这种情况下还选择强攻才是白白让那些家伙送人头。”
“我也没意见，本来决策这方面的事我就不擅长。”
卡洛斯依旧没什么反应。
看到没有人反对，威克里奇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突然又觉得自己特别幼稚，说白了战争就是这样伴随着牺牲的，区别只是死的多或是死的少而已，最后他也只能淡淡地叹了口气。
“好吧。”
“那既然都同意了，我们现在安排一下，首先是我们会比预定的日期还要提前一天进攻，也就是一到达城下不进行休整立刻攻击。”
“这么紧张吗？”
“比起攻击的质量，我们更应该关注敌人的应对，即便休息过后第二天的攻击能做出更好的效果，造成的混乱程度一定也远远不如第一天，所以我计划安排一队人马提前攻击，到时候宣称他们擅自行动，让整个计划提前。”
德文用鹅毛笔将城外的布置区域都圈了出来，并画上了代表攻击的箭头。
“然后是具体的分工，艾尔就负责破坏这几个魔法炮台，我会支付艾尔币的。”
鹅毛笔又从城外逐渐滑动到城墙上，直到把地图上的一角圈了起来，然后标上了少女的名字，后者耸了耸肩道：
“好吧，这也算是等价交换，毕竟你都请我喝了这么多天酒了，就帮你一回吧，一次三环魔法威力的攻击，足够帮你清理掉炮台了。”
“帮大忙了。”
德文微微点了下头，已经了解少女性格的他不会再贪求更多了，随后将笔移动到城内继续圈画着。
“内城由我和卡洛斯来负责扫荡，卡洛斯也是二环魔法师吧，这样的话搭配那些佣兵对付那些贵族应该是够用了。”
“没问题。”
“最后，威克里奇，希望你能留在城外，维持部队进攻的节奏，不能太早崩溃。”
“我是可以，但是德文你没问题吗，明明一个月前才刚到三环魔法师。”
“喂喂，我可是才学了魔法不到一年吧？这种时候不应该说我有才能吗？”
无视了威克里奇投来充满担心的视线，德文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或者说没有天分，全是努力与汗水。”
“这是艾尔的怪话吧，德文你也被感染了啊。”
威克里奇终于有些绷不住地笑了，在这样战前的紧张氛围中，他是第一次感到有些轻松，这似乎就是和好友们一次普通的冒险，和过去的岁月并没有什么不同。
……
“怎么回事？”
“大人，魔法骑士塔林被石子击中了……嗯，就是路边捡的那种，然后就掉了下去。”
“你在开玩笑吗？全副武装的魔法骑士被石子打倒了？”
“是真的，大人，周围的士兵都看到了，而且不光如此，连带魔法炮台都陷入了故障，这一片的好几个炮台都无法再使用了。”
“闭嘴，你们这群废物！”
城头一片混乱，艾尔非常高兴，有种小孩子恶作剧成功得手后的狡狯感，本来还想拉着格伦到处逛逛，不过她忽然看见黑夜中另外一队人乘着短暂的混乱用戏法以极快的速度爬上了没有魔法炮台的城墙一段，那大概就是德文的队伍了。
“还是去看看吧，毕竟德文可是主角。”
刚翻过了没有炮台的城墙，还没转过几个街角，德文就遇到了一个装饰华美的贵族青年，都不用对方自我介绍，外溢的魔力就告诉德文他是一个魔法师，对方视线在几人之间游荡了一会儿，又落到了刚刚跳上城墙艾尔身上。
“没想到内城居然有老鼠进来了啊，而且这些老鼠还带了个美人。”
“二环……不，三环吗。”
德文有些不快地咂了下舌头飞速评估着对方，按照他的预估城里应该除了那个大贵族之外就没有其他的高位魔法师才对，但总是发生意料之外的事。
一旁的少女则是伸了个懒腰，看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嗨呀嗨呀，你难道没有准备预案吗？”
“卡洛斯，这能拜托你了吗？”
“我明白了，留下十个佣兵配合我吧。”
“最多五个。”
“好。”
卡洛斯没再继续多废话，他眉头逐渐皱起来，那应该算是紧张的表情，但是艾尔感觉自己从那之中看到的不是对战斗结果的紧张，更像是对过程。
有点意思，所以说自己之前的猜想也许是对的。
德文并没有少女想的这么多，他只是简单点了下头就继续向城内冲去，在他看来现在要去把掌权贵族杀死才是最重要的事，否则所有人的牺牲和努力都将白费。
“你是想逃跑吗？雷电啊……”
亲年贵族的右手浮现出三个魔法环对准了离开的德文，这种魔法的发动速度和稳定性明显比德文在酒馆里打倒的那个魔法骑士要强上好几个档次，只不过还没等他魔法完成一道黑色的闪电就从反方向射中了他的手心，那是卡洛斯的戏法，本身并没有太大杀伤力。但是，魔法是一项需要高度集中力的过程，青年只是因为吃痛而略一分神，魔法环瞬间消失。
“哈，你们是瞧不起我吗？”
“并没有，只是觉得，对付你，我就已经足够了。”
看着德文逐渐远去，卡洛斯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挥手示意几个佣兵开始掩护，缓缓地开始了自己的吟唱：
“狂暴的雷……”
“那我就先杀了你，雷电啊……”
“停停，我说停停。”
艾尔缓步走到了双方魔法交汇的中心，用轻轻的一个响指打断了两人，狂暴的魔法在一瞬间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两边同时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她，最终是青年先开了口。
“不可能，你这个女人……”
“还有你，你有些聒噪了。”
艾尔看了一眼那个青年魔法师，卡洛斯发现她的金色瞳孔中隐隐有魔法环的转动，是在使用魔法吗，不需要吟唱就能使用魔法？这种复杂的魔法环，到底是什么品阶的魔法？九环，不十环?不，恐怕用记忆格的数量来估量这个魔法已经是种亵渎了。
还没等卡洛斯想明白，下一个瞬间，青年的身上凭空出现了无数的伤口，有雷击，有火烧，鲜血不断向外渗出，然后他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你这家伙……”
贵族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悲鸣，幽幽地说出了最后一句就再没了气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对着魔法的发动者艾尔说这句话，而是对卡洛斯说的。
周围的佣兵还有些没搞清状况，大家面面相觑，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随后跟着那个贵族的视线齐齐看向卡洛斯，还以为是他使用了某种强大的魔法。
“大家可以走了，都是卡洛斯的功劳，现在就去帮帮德文吧。”
“这，啊。”
听到艾尔的话，佣兵们一下子达成了共识，一起向德文那边跑去，只留下少女和卡洛斯两人。
“这是……”
“传奇魔法，时光之末，可以直接把人加速到他某条时间线中死前的样子，所以这也算是你杀了他，我可没违规。”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艾尔像是打扫战场一般，白嫩的裸足轻轻将那个贵族的尸体踢到墙边，轻笑着继续道：
“因为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抱歉，我有些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混沌信徒。”
望着依旧打算装傻充楞的卡洛斯，艾尔叹了口气，挥动手指从大气中汇聚了些许魔力，狂暴的魔力在她的周围具象化成一个个漩涡。
“说起来我以前就想这么搞了，咳咳，以万界诸天艾菲丽丝之名，接下来就当作是神祇对你的试炼吧，拿出你的全部实力，尽可能的取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