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一个夜晚结束的很平静，剩下的贵族并没有做过多的反抗，见识到了卡文迪什家族的下场后纷纷选择了认同新的皇帝，德文很快就顺理成章地复辟的格里佛德王国。
然后一晃就是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这期间少女很少出门，偶尔才和进来收作业的德文有一些交流，其他时间只是沉浸在那些德文送来的贵族魔法书之中，一边认真地学习，一边细致地做着一页又一页的批注。时间长了，她忽然也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的，虽然因为规则体系的不同，书里有很多东西艾尔也没办法完全理解，但是这样偶尔攻克几个难题还让她颇有成就感。说来也不可思议，其实前世的时候少女并不是什么爱读书学习的性子，到了异世界居然反而开始愿意看这些枯燥的魔法书了。
不过这样平静的学习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到了今天所有的魔法书都被艾尔看完了，本身人类的魔法储备就非常贫瘠，藏书的量就和之前见过的精灵族没法相比，而且经过艾尔这几个月时间的学习下来发现人类的魔法书存在一个巨大的问题，他们的知识并不连续，并不成系统，就像前脚还在和你教怎么解一元二次方程，后面突然就变成了矩阵变换，除了两个地方都有未知数以外根本就搭不到一起，也不知道这些魔法书都是从哪里来的。
完成了最后一页批注的少女伸了个懒腰，刚想从椅子上跳下来，光溜溜的小脚一下子踢倒了旁边堆成小山的魔法书，后者一下子倒塌，所有书都无序地堆叠在地上，铺满了整个地板，让少女无处落脚。
“啊，搞砸了啊，不过算了，都交给德文吧。”
少女略微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不收拾了，摆烂，小脚踩在那些曾被称为贵族荣耀的书籍上走出了房门。
……
托德米塔城内，许久未出门的金发少女饶有兴致地四处张望着，几个月前战乱留下的创伤早已恢复，街道上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大概今天是有什么集市，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商铺，人们的叫卖声如浪潮一般此起彼伏，大多都是卖着艾尔没见过的东西。
“这个，想要。”
“小妹妹眼光不错哦，我也觉得这个很适合你，美酒配佳人嘛。”
散步的艾尔最终在路边摆放的一瓶红酒前停了下来，那是一个普通的小地摊，摊主似乎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率先靠上来招待艾尔的男人正搓着手不断推销着自己的商品。
“这可是我们家里祖传的百年陈酿，要不是最近差钱，是绝对不可能拿出来的，怎么样，三个金币，哦不，两个金币。”
“嗯嗯，我也觉得，凭借我一年的喝酒经验，这个酒看起来就很不错。”
“是吧是吧，现在可是限时特惠，只要两个金币就能拿下，哦不，看在小妹妹这么漂亮的份上，”
“你这家伙怎么又在吹牛，是不是又觉得人家小姑娘好骗。”
还没等艾尔掏钱，边上的妇女就狠狠给男人的头顶来了一下，然后满脸堆笑着给艾尔道歉道：
“不好意思啊，别听我老公乱说，这个酒也不过是我们家用特殊方法制成的，一般十银币就行了。”
“差的好多。”
“是啊，因为最近家里经济拮据，这家伙就总在外面骗钱，像你这样的小女生都要骗，回去我一定好好说道他。”
“冤枉啊，买卖都是你情我愿的，我这是正当交易。”
艾尔有些无奈的笑了，原来对方是把自己当成好骗的家伙了，不过她又有些奇怪，明明眼前这两人从穿着打扮来看也不像是缺钱的人，怎么会忽然经济拮据了呢。
难道说德文所说的顺利只不过是假象，其实平民依旧是在底层苦苦挣扎。
“你们……很差钱吗？”
“是啊，再不久小女儿也就要到了能进魔法学院的日子了。”
“魔法学院？”
艾尔扫了一眼这两个人，完全看不出是贵族的感觉。
“那个不是贵族才能进的吗。”
“哦，妹妹是外来人吧，其实在马克西大帝登基之后这里贵族议会就突然同意在城市里新建造几个魔法学院，公开允许平民学习那些被贵族秘藏的魔法，放在过去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场景。”
说到这个，夫妇二人再难压抑眼中的兴奋，他们直到今天都有些难以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过去魔法不单单是力量，更是贵族有别于平民的特权的象征，不管魔法的强大与否，只要拥有魔法就代表和贵族攀上了关系，所有人都会对他刮目相看。而现在，象征权力的魔法突然滑落人间，变成人人都可以学习的知识，确实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现在大家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每个人都觉得只要有了魔法，自己的命运就能得到改变。
听到这个艾尔摇了摇头，她没想到德文这家伙居然真的这样做了，在这个贵族掌权的时代做公开魔法这种伤害他们利益，又离经叛道的事，其中遇到的阻力可想而知，而为了能让一切按照他的意思在预定的轨道上前进，德文一定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付出了很多。
这么一想，自己可能是一不小心带着德文推动了整个时代的发展呢，这叫什么，英雄史观？不过也许就算没有自己，或许过上几百年人类也会走上普及魔法的道路吧。
“那现在人人都可以学习魔法了吗？”
“按理来说是这样啊，只不过……”
男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道：
“只不过魔法学院入学门槛可是相当高啊，不仅入学考试对个人自身的天赋有着要求，还需要高昂的学费，女儿可是好不容易被发现天赋的，我们可不希望这样埋没她。”
“很贵吗？”
“这边的魔法学院收费可贵了，像我们这样出身乡下的平民就算打工十年也远远不够啊。”
就是需要300金币以上吗，确实是一笔相当高的费用呢，艾尔又看了眼还在继续卖惨的男人，略微有些动容，父母总是希望自己家的孩子有更好的前途，为此还在这里不断努力。
忽然一枚金币跳到三人中间，一个男人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取走了那瓶红酒。
“那这就当是赞助你们女儿的学费吧，红酒我就取走了。”
是威克里奇，他看起来还是几个月前的那副模样，装腔作势的华美外装让他看起来如同贵族一般，只不过过去的黑色头发可能是疏于打理有些微微掉色泛黄，散发出的魔力也比过去强上不少，他此时正向着艾尔轻轻挥手致意。
“好久不见了呢，老师。”
老师两个音节被狠狠加重了，艾尔感觉对方是特意拿这几个月没给他教魔法这事来讽刺自己的，她只好尴尬地把头转向一边。
“啊，啊，挺不错的呢，现在已经是二环魔法师了吧，哈哈。”
“威克里奇大人，您怎么来这边了。”
“威克里奇大人还付什么钱呀，直接拿走就好了。”
“没事没事。”
“不用客气，您平时做了这么多，都是应该的。”
不同于少女的逃避，夫妇两人都是主动凑了上来，他们好像都对威克里奇非常感激，威克里奇有些架不住两人的热情，一把拉住艾尔推辞道：
“不说了，不说了，我和这位小姐还有工作要做，那么先告辞了。”
“好的，威克里奇大人保重啊。”
“嗯嗯，大家都要努力。”
直到两人彻底离开夫妇的视线转进街角的阴影，艾尔都能感觉到对方一直在朝这边挥手，不同于前世的某位将军，少女能感觉到对方是出自真心的，莫名觉得有些嫉妒。
“你现在很受敬爱呢，是做了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类似驱逐惹事的贵族这类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什么啊，你也学凡尔赛了吗？”
“凡尔赛？”
“就是你这样，装~腔~作~势~”
少女踮起脚尖，漂亮的手指戳着威克里奇的脸颊低声宣泄着不满，后者被她调皮的动作弄得有些痒痒的。
“哈哈……”
“魔法的事，你最近也有进步嘛。”
“啊，那可是多亏了你做的注释了。或许德文没跟你提过吧，你所补充的那些魔法书基本都成为了大家需要共同学习的学院经典了，那些魔法导师都说最近的魔法发展简直日新月异，好像几百年没进步的技术突然开始突飞猛进一般。”
“哦，变化真大啊。”
“说起变化，艾尔是很久没出门了吧，觉得现在的托德米塔怎么样？”
“嗯，大街上的魔法师真的比以前多了很多啊，走到哪里都有散发着淡淡魔力的人，而且不光如此，我感觉人们活着的精神状态也比之前要好上不上了，过去的时候总感觉大家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希望，可能也正是因为有了魔法吧，大家又愿意努力了，大家都相信学习了魔法就能有更好的生活。”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甩开了威克里奇的手，走到街道的阳光下蹦跳了几下，有些俏皮地说道：
“我觉得有趣一些了，比起我刚来的时候，这个世界终于变得有趣一些了。”
但是，威克里奇依旧站在街角，他整个人都缩在狭小的阴影内，用无比严肃的声音继续问道：
“那我如果告诉你这一切的代价是什么的话，神明大人，你还会这么想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