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艾尔歪着脑袋，有点没明白威克里奇的意思，后者点了点头解释道：
“是的，你知道吗，三个月25次。”
“这是什么？”
“哎，果然德文不会把这些事告诉你呢，这是他最近遭遇暗杀的次数。”
少女微微张嘴，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虽然威克里奇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但少女能感觉得到他并没有说谎。
“被吓到了吗？”
“那是当然的吧，三个月25次，算下来就是平均三天一次啊，什么传奇耐杀王。”
“哈哈，这么说也对，德文这家伙命真大啊。”
似乎是有些被艾尔逗乐了，威克里奇也有点压不住微微扬起的嘴角，不过他马上恢复过来，叹了口气继续道：
“虽然在战争的最后，大部分的贵族一方面迫于武力，一方面认同了格里佛德的理念，最终都认同了德文，但归根结底，魔法普及这种事不光触及了贵族的利益，更是伤害到了他们的自尊，数百年以来他们就因为魔法才能自视高人一等，而近期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将他们视为荣耀的魔法变成了人人都能获得的大白菜一般。”
“所以就有了暗杀？”
“是的，他们无比渴望除去德文这个最大的碍事者，其实对他们来说，原本这片土地掌权的是卡文迪什还是莱昂内尔根本就无所谓，即便从体制已经贵族领改成了王国，很多人还是按照过去的方式行事，但是这样侵犯他们的利益才是他们难以接受的地方，所以经常做出像是学院妨碍教学，或是在街上攻击平民这样的事。”
“说起来之前的那对夫妇似乎很感谢你，也是因为这个吗？”
“是啊，我实在是看不惯这种对弱者的压迫了，明明这个世界就快要好起来了。”
艾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她马上又产生了一个疑问：
“德文之前就是三环魔法师了吧，这么强的实力，暗杀真的会起效吗？”
“你太小瞧那些贵族了，他们的势力几乎无孔不入，暗杀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由任何人引起，例如就在一周前，德文参加议会的时候一个路过的女仆就突然对他发动攻击。”
“这样吗……”
“而且不光是本地的贵族，似乎周围的两个贵族领在听说了这里的变化后也提高的警惕，很多外来势力都悄然渗透进这座城市。”
威克里奇怀着担忧的心情不断说着，现在的情况远没有看起来的这么美好，表面上一切都顺风顺水，实际上面对的阻力一点不比发动革命时少。
“但是这些暗杀就算一直失败，也会有随之而来的更严重的问题，也就是德文的……”
“我要去看看德文！”
少女忽然伸手打断了男人的话，第六感告诉她德文那边可能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变化。
“现在吗？”
“是啊，上次见面都是十几天前了吧，而且这家伙胆子大了不少啊，居然有事敢瞒着神明艾尔大人。”
“啊……嗯……”
不知为什么，少女注意到男人的态度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她的小脚轻踹了一下对方的膝盖。
“怎么回事，你不是很欢迎啊？”
“嗯……没有，只是……你见到他就明白了。”
威克里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还是担心自己的解释让少女产生不必要的担心，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那就走吧，话说他现在住哪里啊？”
“就是过去卡文迪什家的宅邸，那边空间很大，举行会议什么也更方便。”
“飞黄腾达了啊，走吧！”
……
卡文迪什宅邸确实很大，即便已经来了第二次艾尔还是会在里面迷路，幸好有威克里奇的带领，否则少女可能只能用魔法来找路了，可能正如威克里奇所说，最近经历了好几次的暗杀，宅邸里面戒备森严，每层都配有警卫，他们在看到艾尔时都警惕地上前盘问，不过有威克里奇在，他们大多也就是止于形式。
穿过严密的守卫，转到三层的一间房间，威克里奇轻敲响了房门，那是有节奏的敲击，艾尔能感觉出来应该是某种暗号，可能是用来识别来访者身份的。
“啊，进来吧。”
那是许久未听见的德文的声音，干涩而又带些疲倦，随着威克里奇缓缓打开房门，整个房间的景象出现在艾尔的眼前。
男人疲倦地坐在最深处的桌上不断翻阅文件，他身后的窗帘只拉开了一半，明明是白天房间内的大部分区域都在阴影之中，他的眼角隐隐布有血丝，似乎是好几天没睡了，看见威克里奇的时候身子猛地坐正向后倾斜，摆出了类似上位者的高傲态度，但当他注意到一边的艾尔，整个人又放松了下来。
“原来艾尔也来了啊。”
是有些高兴的声音，虽然因为劳累变得非常轻微。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艾尔有些惊讶地开口问道，但德文迟迟没有开口说话，他的视线一直看向威克里奇，意思再明确不过。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威克里奇识趣地离开了，等他把门彻底关上后，德文才缓缓开口道：
“贵族领的事务啊，魔法学院的问题，各种各样的事情搞得我每天只有三四个小时的睡觉时间。”
“这样持续多久了？”
“两个月吧，就在你那天把六环魔法的书送过来以后。”
“来见我的时候还特意做了伪装吗……”
“是啊。”
被艾尔看穿后，德文有些无奈地笑了，他其实是不愿意少女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一面的。
“听说你最近被暗杀了。”
“最近，好像已经好几天没遇到了吧，不过艾尔你不用担心的，都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是指……”
“啊，那些作为主谋的家族都被我杀光了。”
杀光了，少女听到这个话突然一怔，这个时代的贵族家族是相当庞大的，就算是小贵族也有十几号人，如果要算上仆人可能都得上百，而杀光了的意思究竟是指……
“你这几个月杀了多少人……”
“数百，数千，我已经记不清了啊，应该比我在暴动那一夜杀的人都要多吧。”
德文苦笑着摸了摸后脑勺，那种夹杂着残忍无情的笑容让少女感到无比陌生，他过去是这样的人吗，是这样将人命视为草芥的人吗？
艾尔想要狠狠骂他几句，但她最终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自己有什么理由去责怪他呢，自己不是他的恋人，不是他的家人，不是他的朋友，甚至连最贴切的师傅都不太能算得上，说白了自己就是个单纯来看戏的，在他被暗杀的时候，在他处理公务的时候，在他和那些令人生厌的贵族打交道的时候，自己又在做什么呢，就算自己已经和他生活了一年，但或许依旧是连理解德文都算不上。
只是为什么呢，明明德文作为自己的硬币只要有趣就行了，明明自己对结局应该是毫不在乎的，但此时她居然感到如此的不快。
只是……
“为什么呢……”
“为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德文愣住了，眼前的少女露出的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那样的愠怒，那样的怜悯，那样的心痛。
那是他时常幻想的，妹妹死前会对他露出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