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远的开始

作者:白虎吃不饱 更新时间:2024/11/23 13:38:15 字数:3947

疏离一直带着那只兔子。

母亲很早就去世了,那是母亲送给她的礼物,唯一留下的纪念。

父亲更早已经去世了,我甚至不记得他的样子。

爷爷,奶奶,从我出生就没有。

外婆也早早离世,外公在我出生时还在,但也没有见过,他们留下的遗产,则被两个舅舅全部占去了。

我还有一个姐姐,是同父异母的姐姐,她是在父亲刚和母亲结婚,在外面出差时胡搞出来的。

我讨厌她。

父亲在城里留下的遗产,全被这个姐姐拿去了,我甚至连有什么都不知道。

我和妹妹住到了乡下爷爷原来的房子,这是祖传的房子,有些旧了,但很坚固,而且很大。

我们靠着那个姐姐的接济生活着,她每个月会给我们一点钱,是我们名义上的监护人。

我们家族遗传的疾病,似乎都活不长,尤其在男性身上显现,我爷爷在三十岁就病死了,我父亲也没有活到四十岁。

我和妹妹是两个病秧子,疏离是个药罐子,没有力气,整日抱着那个兔子娃娃。

兔子娃娃失去了一只耳朵,是小时候我和疏离吵架撕掉的。

现在那里缝着布条,看起来很丑。

我虽然平时和普通人一样,但心脏遗传着家族的疾病,并且比爷爷和父亲的都要严重,据推测我活不过二十五岁。

我不能有剧烈的心情波动,尤其是不能发怒,否则可能危及生命。

我和疏离都不擅长生活,家里乱糟糟的,外面的事情我勉强应付着,有比较难处理的就联系我那个姐姐。

我讨厌她,却又离不开她。

平时我们靠应急食品,速热食品,零食这些勉强支撑,疏离受不了了会去做饭,做得很简单,通常并不好吃。

有时邻居桂言也会请我们去她家吃饭。

疏离平时很粘我,粘我粘到我没有私人空间,我感到有些许反感和苦恼,大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晚上在家就都反锁着房门。

有一次,我去卫生间,听到疏离的抽泣声,她的房间门虚掩着,我看到她蜷缩着身子在床上哭泣,当时是个雷雨天。

我想起小时候疏离都是抱着我睡。

疏离只上了小学就不去读书,她成绩其实很好,但一直不喜欢读书,母亲在时还可以管教,母亲走后我没有办法管她,就让她待在家里,不知她都干什么打发时间。

我在上中学,有一个或许算是女友的学姐,她比我高一级。

我其实并不喜欢她,甚至不喜欢和任何人恋爱,但是她会带便当给我做午餐,我已经受够那学校的面包了,所以就半推半就着接受,不过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基本也就牵个手而已。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看上我,我长得其实有些偏女性化,用学校里的同学的话来说就是一副娘娘腔的样子,大概是长时间营养不良的缘故,脸色还有些病弱的白,个子也不高,在男生中是比较低的,性格也不好,总是不爱说话。

唯一尚可的算是学习成绩,可也只是中人,没有达到数一数二的水平,我不觉得凭这点可以吸引人。

我这个女友戴一副眼镜,虽然是学姐,可相貌很是呆萌,身高比我还高那么一丝,很受一些人的追捧,不礼貌的话,他们说她「有屁股有胸,还是天然呆,简直棒极了」。

疏离此前一直不知道这件事,直到有一次,学姐在周末约我出去玩,我其实很不爱出去,但学姐很坚持,我又不太擅长顶撞别人,就同意了。

那次不知怎么一副巧合,撞上了疏离,疏离看到我们拉在一起的手,当场打了学姐一个耳光。

当时我吓坏了,疏离平时病殃殃很软弱的样子,连我这样平和的性子,都是她更多顺从我,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这样没来由地发作,又拥有那么大的力气,打得那么响。

另一方面,我也怕学姐的反击,学姐是比较强势的一个人,如果要揍疏离的话可能要出很大的问题,疏离那么瘦弱无力。

于是我抱住了学姐,大叫着让她们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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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的结果着实不是很好,疏离当时脸色非常阴沉,我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如此可怕的表情。

  可是疏离还不停下,疏离一直骂着学姐,骂的很难听,有些词我也听不懂,最后疏离强拉着我回家。

  在走时转身那一刻,我看到学姐的脸一片寒霜,她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低垂着的眉眼我看的有些不太清,只是觉得不寒而栗。

  学姐平时在我面前都是可爱愈快的积极向上的甜美模样,我甚至怀疑那究竟是不是学姐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走回的家,那么远的路,我的脑中十分激烈又一片空白,仿佛过山车般急转直下,转眼就到了家。

  在家里疏离指着我怒斥,具体我记不清了,大抵是说学姐的坏话,不让我和她再交往之类的。

  那时,好像她是姐姐,我是弟弟。

  我知道我和学姐完了。

  下周我去学校时已经做好了中午啃面包的准备,可是疏离却塞给我一个粉色的盒子,我一头雾水地打开,里面是一份便当。

  米饭好像有点煳了,看起来不是很好吃的样子。

  我当时以为疏离要转性了。

  可是这只是我的错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疏离给我做便当也只是那么一次而已。

  那天回家,她就说「果然还是太累了」

  「很难吃让你丢人了吧」

  之类的话,之后也没怎么给我做过便当。

  不过在那天,我是有了两份便当的。

  我以为我和学姐已经完了,可那天中午,当我拿出疏离给的便当刚吃了两口,就有同学告诉我,学姐在外面找我。

  我侧头看去,学姐笑盈盈地望着我,就像往常一样,还舞了舞手里的便当。

  说起来学姐的便当还是比疏离做的要好吃的多。

  我饭量很小,吃了学姐的就吃不下疏离的了。

  我记得那冷掉的便当带回去后,被疏离随手倒进了垃圾桶里。

  不过学姐和疏离之间的不愉快,就像一场噩梦,来的不知所谓,去的也快,就像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一样。

  生活和以往没有任何的改变,学姐还是那个体贴热情的大姐姐,疏离还是那个温顺的妹妹。

  如果能一直那样就好了,我曾经这样想着。

  直到遇见了樱。

  樱是村里村长的孙女,樱的父亲在外面做生意发了家,在县里论资产据说也是首屈一指的大人物,不知为何樱会来这里老家的村庄上学。

  听说樱还有个妹妹,也回来村里上小学了。

  樱不但家里豪富,上下学坐车,又在那种家庭条件下培育出举手投足间典雅有礼的贵族气质,加之相貌十分漂亮,很快吸引了一大批追求者。

  我也喜欢上了樱。

  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对好看女生有好感的男生天性所致,可渐渐地,我无时无刻不想扭头去看樱,上课时经常注视着樱的背影发呆,有一次被老师提问都不知道,最后还罚站了,这是我第一次被老师处罚。

  其他人虽然有的对樱的追求非常猛烈,但像我这样魂牵梦萦的好像还没有。

  我睡觉时脑海中也都是樱,做梦也是樱,可是又梦不真切。

  樱太耀眼了,我根本不能触及分毫,我根本没有这个胆量。

  和樱一起转学来的还有一个女生,是樱陪读侍女一般的存在,樱有什么事,比如要买样东西,都是她代劳去做,上下学也都跟着樱,寸步不离。

  这都还没什么,不过让大家对这个陪读女生刮目相看的,是有一次,听说一次体育课时——樱向来是不去上体育课的,那次一个男生要在教室强吻樱,被那个陪读女生一拳把鼻梁打扁了。

  后续是怎样处理的,我并不知道。

  只知道那个男生自那以后便沉默了许多,甚至只是看见了樱便好像应激似的止不住的浑身害怕到抽搐,神情扭曲,丑态百出。

没过多久他便转学了。

这也给我敲响了警钟,我和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以我那怯懦的性子也做不来这种事。

可她真的好美,在我那才不过薄薄几页的人生阅历上,碰上了这样一位璀璨而又耀眼的存在,不可控的陷入单相思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我迷恋上樱的其中一个严重后果就是成绩下降,为此,平时不怎么管我的那个姐姐还专门打电话来。

  她把我骂了一顿,有一些话非常刺耳,诸如「不想学就干脆去打工吧」

  「你要成为你母亲那样的废物吗」,我听着听着实在受不了了,骂道「你个野种去死吧!」

  就挂断了电话。

  之后我有些后悔,害怕她不再给我钱。

  不过我也没有给她道歉的打算,反而在心里一遍遍骂她,并存着大不了就真的去找件工作的类似心理。

  并且我也不是完全没有钱,父母在家里还留了一点钱,虽然很少,维持几个月是没有问题的,另外爷爷还有一大块田地留了下来,是在我的名下的,虽然现在荒废着没有人耕种,但卖出去也可以换些钱的。

  反正以自己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将来也耕种不来,留着那块地也没有用。

  不过刚好到月底,我看到卡上照常汇来了钱。

  我也继续去上课,也没有把事情告诉妹妹。

  只是吃着学姐给我的便当,多少有些愧疚的感觉,她到底是我名义上的女友,我连和她一起吃饭时,都在心里想着别的女人。

  学姐看出我有心事,却不问我,只是抱着我,那个中午是阴天,大榕树下,我躺在学姐膝上看天,觉得很舒服。

我想忘掉樱,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该想她,可是我忘不掉,睁眼闭眼都是她。

在恍惚中过了这一周。

周六的时候,一大早有人敲大门,咣咣的响。

我周六不太会早起,疏离更不会,于是我在敲门声中穿起衣服去开门。

一大早的,怎么会有人找我们?还只敲门不喊我们。

门外的是一个女生,个子很高,比我还高小半个头,一头乌黑的长发也没有绑,就直披下来,看着很顺滑。

她戴了个鸭舌帽,一身简洁干练的装束,显得很有活力。

鸭舌帽下那张脸,我并不太认识。

「敲了半天了,你怎么才出来呀?」

她说着就往里走,声音比较脆,语气比较缓和,听着一副认识我的模样。

可我思索了一番,我认识的比较漂亮的女生本就不多,并未记得有这么个人。

疏离也出来了,倚在门框上,手里提着那只兔子,语气冷冷的,「你来干什么?」

疏离即使生气,声音也带着一点柔气。

那女生答,「和你哥哥谈些事情。」

找我?可我不认识她。

女生要进去,疏离挡在了正中间,看着那女生。

「琉离,不让我进去坐一下吗?」

她回头叫出了我的名字,显然认识我,疏离也认识她,可我依然想不起她是谁。

我不知说什么。

她就走了过来和我说话,问我的成绩怎么回事,听着这话语,我终于想起了她是谁,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因为她刚才说话的语气和平时电话里不太一样,我没听出来,而我又许久没见她,已经忘了她的样子,竟一时没认出来。

我不知该说什么,倒是疏离质问了一句,「和你没有关系吧?」

音调有些高。

我没想到疏离对这个姐姐也讨厌到如此地步。

那个姐姐又对我说了一些话,我没往心里去,我的思绪已经四处飘散,又想到成绩下降的原因,樱……,又想到这个姐姐莫名其妙地找上门,想到疏离,想到逝去的父母。

总之她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只知道她走的时候在我手里塞了一个鼓鼓的信封,然后疏离跑到玄关向她喊,说这是我们的家,让她以后不要再过来。

我打开信封看,里面是一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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