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时,由纪与阿立师徒的一场激烈争吵过后,兰大人最珍爱的那台40寸彩电也跟着遭了殃。联系了店家后,上门的维修工人看见则直摇头,说这台电视是当年街上一个显像管工厂退休的老伯自己组装后,转手给店里的。零件和说明书一概没有,想修,除非去找到那位老伯本人,否则现有经济条件只能换台店里其他在售的小尺寸的品牌电视了。
这对弟子阿立来说,成了个棘手的难题。兰大人太喜欢这台电视机了,自从三年前阿立他与那台被选中的彩电一起来到这个家后,每天傍晚兰大人她都几乎是抱着电视看着新闻,然后对着显像管里的千姿百态自言自语:‘喔,这个好厉害’‘诶原来彩色计时器是这种颜色的吗’‘呀这个运动和亚人进应该没有关系吧…’
现日本能常规手段得到的大尺寸彩色电视,只有松下的一款49英寸的超大屏彩色电视,但是在奥运会发布的那玩意可不是常人家庭能入手的,兰大人当年买这台组装电视也是因为偶然有银座老板的奉纳加上这种少有的组装电视很便宜而已,这是所谓经济增长下的‘伊奘诺景气’的剩余福利罢了,换做平时哪里会有这么好的组装电视会被做出来让人买到!
总之作为兰大人的孤品,这台电视说什么都要修好才可以。阿立如此想。
“就算没有后路也得把那台松下大彩电偷回家才行!”
抱着这种舍弃道德也要解决问题的决意,阿立奔向了电器街。
从店员给的模糊讯息重摸索排查,找到了他过去的店面,但是已经变成了灯火通明的全家便利店。于是阿立顺便买了饭团后,又向四处街坊邻居打听,得到的也只是些支离破碎、驴头不对马嘴的情报碎片:
“哦,那个儿子去参加学运的外国人技工啊?”
“因为生意被隔三差五闹事的学生和妖怪影响回国养老了吧!”
“听说太痴迷显像管,被大家当做显像管妖怪,结果神隐了哦……”
“你不知道吗!那个德国老头是妖怪哦!他已经被秘密特殊警察抓去做研究了!”
“不对不对!那不是特警啦!是美国人!我亲眼看见的!”
“你当是什么特工间谍电影吗,那群自称什么咸菜石头的家伙不就是群跑销售的吗!”
越来越邪乎的流言让阿立吃的梅干饭团里都渗出一股怪味。
最后也没有找到这个老伯的下落,除了更是谜团一般的外国人身份外,就只剩下时不时触及日本当今一直炎上的大事件,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阿立抬头望向夕阳下的城市天际线,灰蒙蒙的天空逐渐燃烧起一片橙色,东京都的摩天大楼与电网线路显得更加深不可测的漆黑。
望着逐渐昏暗下去天空,靠在墙边思考如何交差的阿立失了神一样,一天的琐碎遭遇在脑子里轮转。
随后触觉传来一个很不舒服的冲击,阿立的肩胛骨猛地一痛,像是撞上了一堵冰冷的墙。
他回过神来,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西服、留着漆黑长发的成年男人撞到了自己,比长个到一米七的阿立要高了几头,但是还没细看,男人就因为手上的资料掉在了地上,立刻扑倒在地,一言不发,几乎是恐慌地用手掌胡乱拢起散落的纸张,仿佛那不是纸,而是随时会飞走的蝴蝶或灰烬。
“实在抱歉!”阿立有些机械地低头鞠躬道歉。遇到这种情况,他被由纪师傅教育要立刻道歉,就能避免大部分冲突。不知这对眼前这个一言不发、行为古怪的男人是否有用?
“……不要乱动。”像是低声要挟一样,面前的西装男发出沉闷的声音,迅速将阿立脚下散落的最后几张纸捡起,塞回那个已经非常松垮破旧的档案夹里。
阿立则一动不动,心想着:这家伙明明自己撞到靠在路边的自己,态度又这么粗鲁,对这种人有什么客气的必要吗?
“实在抱歉,我赶着上班。”漆黑长发的西服男没有感情的说道。他站起来后瞄了眼阿立,漆黑的刘海下那双充满血丝,甚至可以说是猩红的双眼把阿立吓了一跳。 随后男人依旧板着那张脸,转身走进了附近的小道中,皮革鞋底敲打混凝土的频繁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了。
“搞什么啊……”阿立后知后觉的检查起自己身上物品有没有丢失,家所在的清川町就经常有这种可疑的家伙撞到路人然后顺走东西。
摸了一下衣兜倒是没有少什么,但是阿立弯腰检查运动鞋时,他视角边缘的余光瞥见脚边不远处。
旁边的建筑砖块缝隙下卡着一片白色三角。
阿立小心翼翼的抽出来一看,是一张a4打印纸。
“这是……”阿立看着那张有些阴森的打印纸,随后脸色变得更加难堪。
“起码今晚回去有其他话题可以转移了,哈哈……”他颤抖的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