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
清脆的铃声在空气中回荡，每一声都像是一把利刃，剜在沈清璃的心上。
那铃声她再熟悉不过。前世在魔殿之巅，她就是用这招魂铃号令百万魔众。而今，它却成了她女儿手中的玩物。
"阿央又在玩那铃铛了。"陆临渊轻笑，"这孩子总是喜欢这些响亮的玩意。"
沈清璃强压下心中的波澜："这铃铛...是从何处得来的？"
"是我年少时在一处古迹中所得，"陆临渊温柔地说，"听说是上古法器，我觉得声音清雅，就命人重新打造成了孩子的玩具。"
沈清璃垂眸，掩去眼中的讽刺。上古法器？分明是她的成名之物，不知染了多少仙门弟子的血。
铃声渐近，伴随着欢快的脚步声。
"娘亲！"陆微央蹦蹦跳跳地跑来，手中摇晃着那枚小巧的铃铛，"你听，这声音是不是特别好听？"
沈清璃看着女儿天真的笑脸，却恍惚看到了前世那些在铃声中化为魔奴的修士。他们也是这般纯真无邪的面容，直到被她的铃声夺去神智......
"娘亲？"陆微央歪着头，眼中满是童真，"你怎么不说话呀？"
沈清璃回神，伸手抚上女儿的发顶："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铃声...确实动听。"
"那我天天给娘亲摇铃好不好？"陆微央笑得灿烂。
"好。"沈清璃强扯出一抹笑。
陆临渊在一旁看着这对母女，眼中满是温柔："阿央最是活泼可爱，总知道要哄娘亲开心。"
陆微澜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妹妹摇晃铃铛。
"阿央，"陆微澜突然开口，"爹爹说这铃铛不能总摇的。"
"为什么呀？"陆微央眨着大眼睛问。
"会...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陆微澜重复着父亲的话。
沈清璃的心猛地一跳。招来不干净的东西？这招魂铃本就是用来召唤魔物的。难道说......
"胡说，"陆临渊轻斥，"这只是个普通的铃铛罢了,哪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我继续摇！"陆微央欢快地说着，又开始晃动铃铛。
沈清璃看着小女儿天真无邪的模样，心中却泛起阵阵寒意。这般纯净的孩子，却不知手中握着怎样恶毒的法器。
"铛——铛——"
清脆的铃声中，沈清璃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那铃声似乎与记忆中有些不同，多了几分清灵之气，少了几分魔性。
她暗暗凝神感应，这才发现这铃铛确实被人做了手脚。那是一道极其高深的净化之术，将铃中的魔气尽数封印，只留下清脆悦耳的声响。
"真是好听呢。"陆临渊轻声道，"阿央若是喜欢，爹爹再给你寻些别的铃铛来。"
沈清璃心中一紧。这男人，竟是连一枚小小的铃铛都要如此谨慎。他表面上纵容女儿玩耍，实则早已将其中的魔气封印得滴水不漏。
"不要！"陆微央抱紧了手中的铃铛，"我就喜欢这个。以前每次摇响，娘亲都会看着我笑呢。"
沈清璃听到这话，心头一痛。是啊，在她觉醒前世记忆之前，确实常常被这清脆的铃声逗笑。可如今，每一声都像是在提醒她那段血腥的往事。
"娘亲......"一旁的陆微澜忽然开口，那双肖似父亲的眼眸直直望着她，"你最近好像不太爱听铃声了？"
沈清璃与女儿对视一瞬，只觉得心底发寒。这孩子的眼神，怎么总让她觉得深不可测？
"怎会呢？"她柔声答道，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只是最近有些疲倦，不如从前那般活泼罢了。"
陆微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说话。但那双眼睛，依然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她。
沈清璃强自镇定，心中却翻涌起惊涛骇浪。她忽然意识到，这对双生女儿，或许才是她最大的隐患。
陆微央天生仙骨，纯净得不染纤尘，这倒也罢了。可陆微澜......那孩子仿佛天生就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敏锐，总能察觉到她的异样。
"娘亲，"陆微澜忽然走到她身边，小手轻轻拉住她的衣袖，"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沈清璃心头一颤，却依旧保持着温柔的笑容："阿澜这般懂事，倒让娘亲心疼了。"
"我昨夜做了个梦，"陆微澜仰着小脸，那双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梦见娘亲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周围都是黑色的云......"
沈清璃的手指微微发颤。那分明是她前世在魔殿之巅的景象。
"阿澜，"陆临渊突然开口，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是，爹爹。"陆微澜乖巧应声，却偷偷抬眼看了母亲一眼。
那一眼，让沈清璃如坠冰窟。
"来，阿央，"她强自镇定，转头唤来小女儿，"把铃铛收起来吧，该用膳了。"
"好~"陆微央欢快地应着，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沈清璃看着两个女儿的背影，心中一阵发寒。阿澜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魔气，阿央天生的仙骨，这对姐妹就像是在嘲讽她与陆临渊的过往。
"娘子在想什么？"陆临渊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在想我们的女儿呢，"沈清璃回过神来，嫣然一笑，"一个像你，一个像我，真是老天爷赏的一对好姐妹。"
陆临渊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是啊，这就是天意。"
天意？沈清璃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意。若真是天意，又怎会让前世的仇人变作今生的枕边人？
"娘子，"陆临渊忽然牵起她的手，"今晚陪我去藏书阁可好？近日得了一卷古籍，上面记载着一些有趣的故事。"
沈清璃微微一怔："什么故事？"
"是一个关于转世的传说，"陆临渊温柔地看着她，"说是前世的仇人，今生或许就在身边。"
沈清璃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她下意识地探查自己的体内，却发现那曾经滔天的魔气早已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缕缕微弱的仙气，散乱地游走在经脉之中。这具身体，已经彻底被仙尊改造成了一个普通的修仙者。
若是他此刻查探她的气息，根本不可能发现任何异常。可正是这种毫无防备的状态，反而让她更加恐惧。她就像是一只被剥去利爪和獠牙的困兽，只能在他的掌心中瑟瑟发抖。
"夫君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她强撑着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心中却在疯狂地思索他话中是否藏着试探的意味。
"只是觉得有趣罢了，"陆临渊轻声道，"娘子不想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