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殿的膳厅内，一家四口围坐。处处都是寻常的温馨，却让沈清璃如坐针毡。
"娘亲，你尝尝这个，"陆微央夹起一块糕点，"是厨房新做的玉露糕，听说是用昆仑山上的晨露调制的呢。"
沈清璃接过，却在入口的瞬间微微一怔。这香气......竟与魔族的醉生花如此相似。想来是昆仑山上恰好生长着相似的花草，连陆临渊都不会知道这般巧合。
"清璃不爱吃？"陆临渊温声问道，眼中是纯粹的关切。
"很好吃，"她露出温婉的笑容，"难得阿央记着娘亲的口味。"
陆临渊宠溺地看着小女儿："阿央最是贴心。来，爹爹给你夹些别的。"
沈清璃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幕，心却越发冰凉。
她低头看着碗中的饭菜,每一道都精致可口,却让她食不知味。那汤羹的香气,竟与魔族秘制的血羹有七分相似。那糕点的口感,又与魔宫御厨所制的魔髓糕如出一辙。
这些相似之处细微到连陆临渊都不会察觉,却让她如芒在背。
"娘亲，你看那个新来的厨娘，"陆微澜忽然开口，"她做的点心和平常的都不一样。"
沈清璃顺着女儿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衣的女子正低着头从外面经过。那背影......她心头一震，竟是前世魔宫中最得力的御厨，魔将柳青！
她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波澜，柔声问道："阿澜为何这么说？"
"她做的点心里总带着一股奇特的香气，"陆微澜歪着头，"就像......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一样。"
沈清璃心中一紧。柳青在魔宫时最擅长用各种珍稀的魔族香料调味，这些独特的配方只有魔族中人才懂得欣赏。没想到今生竟会在这里遇见她，而且她的手艺一如从前。
"是吗？"陆临渊似有所思，"这个新来的厨娘确实手艺不错，听说是从极北苦寒之地来的。"
沈清璃垂眸掩去眼中的波动。极北苦寒之地......那里正是当年魔族覆灭后，残余势力逃散的方向。柳青能活到今日，想必也是经历了不少。
"夫君喜欢她的手艺就好，"沈清璃温柔一笑，"改日我去谢谢她。"
陆临渊宠溺地看着她："娘子有心了。"
沈清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借此遮掩面上的表情。她必须找个机会见见柳青，弄清楚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她看了眼身边的陆临渊，不知这次相见，会不会反倒成了她身份暴露的导火索。
"夫君，"她放下茶盏，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既然阿澜和阿央都喜欢那位厨娘的手艺，不如让她专门负责孩子们的膳食？"
陆临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娘子说得是。"
沈清璃垂眸掩去眼底的算计。只要能让柳青留在琼华殿，总能找到机会单独相见。只是不知这位昔日的魔宫御厨，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前主......
"娘亲，啊——"陆微央忽然举着筷子凑到她面前，眼中满是天真烂漫，"我喂你吃。"
沈清璃一愣，随即配合地张开嘴。这是她前世高高在上时，想都不敢想的亲昵。
"阿央真乖，"陆临渊宠溺地摸了摸小女儿的头，"不过要记住，这样的亲昵还是在家里才行。"
沈清璃看着陆微央嘟起的小嘴，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前世她号令百万魔众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小小的孩童如此温柔对待？
"娘亲，"陆微澜忽然开口，那双与陆临渊如出一辙的眼眸直直望着她，"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沈清璃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怎么这么说？"
"你看着那个厨娘的眼神，"陆微澜歪着头，语气天真，"好像认识她很久了一样。"
沈清璃指尖微微一颤。这个孩子，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
"阿澜这么说就不对了，"陆临渊温和地纠正道，"娘亲只是关心府中下人罢了。"
"是啊，"沈清璃柔声附和，心却沉了下去，"阿澜想得太多了。"
陆微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在转头时朝她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一瞬间，沈清璃仿佛从女儿眼中看到了一丝前世魔族特有的狡黠。
"来，都多吃些。"她急忙转移话题，开始给两个女儿布菜，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一顿饭在平和的氛围中结束。陆临渊搂着她起身，柔声道："用过午膳，带你去赏赏园中新开的花。"
沈清璃浅笑着应下，看着两个女儿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远处的厨房方向，却见那扇门已经紧闭。
看来，有些事，终究要从长计议了。
陆临渊的手臂环在她腰间，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沈清璃强忍着本能的抗拒，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子。
"怎么了？"陆临渊低头看她，眼中满是关切，"是不是有些累了？"
"没事的。"沈清璃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却在他收紧手臂时差点咬破了舌尖。前世那个让九天十地闻风丧胆的魔尊，如今却要被仇人这般亲密地搂在怀中。这样的屈辱，比死亡更让她难以忍受。
"娘子总是这样逞强，"陆临渊叹了口气，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若是累了，为夫抱你回去也无妨。"
沈清璃浑身一僵，连忙摇头："不用了，我想多走走。"她生怕自己再被他碰触，会控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杀意。
陆临渊却以为她是害羞，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还是这般害羞。"
沈清璃低下头，用垂落的发丝遮住眼中的冰冷。前世她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沦落到连最基本的反抗都不敢的地步。
"爹爹，"陆微澜忽然开口，"你说要带我们去看的那片花，是不是就在前面？"
"正是，"陆临渊眼中闪过一丝深意，"那是为夫特意为你娘亲准备的惊喜。"
沈清璃心头一跳。她现在可太了解陆临渊的"惊喜"了——每一份温柔背后，都藏着让她窒息的痛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