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你是魔尊。"
沈清璃猛地睁开眼，看见陆微澜站在床前，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微澜......"她下意识伸出手,指尖却在触及女儿衣角前停住了。
"别碰我。"陆微澜像躲避毒蛇般后退一步，声音颤抖,"你不配当我娘亲。"
"姐姐说得对。"陆微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哭腔,"你杀了那么多人,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我们的娘亲怎么会是魔尊？"
沈清璃想要起身解释，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女儿转身离去。
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模糊，再次清晰时，凛冽的山风已在耳边呼啸。她站在昆仑山巅，脚下是万丈深渊。
"魔尊！"陆临渊的声音里带着刺骨的恨意，"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
她僵硬地转过身，看见陆临渊手持长剑，眼中布满血丝。那张平日温柔的面容此刻扭曲得几近疯狂。
"这一世，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他一步步逼近，剑尖直指她的心口，"你竟敢玷污我的道侣，玷污我们的感情！"
"不......"她喉咙发紧，想要解释却发不出声音。体内灵力仿佛被抽干，连站立都困难。
剑光一闪，刺骨的寒意从心口蔓延。
"啊！"沈清璃猛地坐起，大口喘息。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心跳如擂鼓般剧烈。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床前。陆临渊正沉睡着，呼吸绵长。他的手臂还搭在她腰间，温暖而沉重。
她抬手摸了摸脖子，那里除了冷汗什么都没有。但梦中的窒息感却如此真实。
"娘亲？"门外传来陆微澜怯生生的声音，"我听见声音，娘亲没事吧？"
"没事。"沈清璃强迫自己压下颤抖，"回去睡吧。"
"哦。"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清璃靠在床头，看着月光下陆临渊安详的睡颜。他眉宇间的温柔与梦中的狰狞重叠，让她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子。梦里那句"玷污我的道侣"还在耳边回响，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一下下剜着她的心。
这昆仑山上,处处都是陆临渊的眼线。她这般小心,尚且日日如履薄冰。若是再多一个知情者......
沈清璃望向窗外。月色下的昆仑山,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叫声。
"娘子还不睡吗?"陆临渊翻了个身,伸手要去拉她。
梦魇的余韵还在心头盘旋，沈清璃强压下本能的抗拒，应了声"马上"。躺下时，她刻意放松身体，不让自己显出半点僵硬。
陆临渊的手臂环过来时，她指尖微微蜷缩，却还是维持着温顺依偎的姿态。
陆临渊的手臂环着她的腰,呼吸渐渐平稳。而她却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的月光。
厨房的灯光透过窗棂映入眼帘。沈清璃的目光落在那一点微弱的光芒上。
"主上，这是我亲手采的万年魔髓。"记忆中，柳青跪在魔殿之上，双手捧着一枚散发着幽光的黑色晶石，"属下为寻此物，踏遍了九幽炼狱。"
"主上若是不喝药，属下便跪死在这里。"柳青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厨房的灯光忽明忽暗。沈清璃知道，那是柳青在为她准备明日的药膳。前世为她掌管魔殿御膳的魔将，今生阴差阳错也成了她的御厨，日日为她煎药。
"柳青......"她轻声呢喃。
"娘子说什么？"陆临渊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没什么。"沈清璃闭上眼睛，"睡吧。"
柳青是怎么来到昆仑山的？她又是如何成为自己的侍女？沈清璃望着那微弱的灯光，脑海中浮现出种种可能。
陆临渊会不会也是用那些手段......就像他用自己的魔骨打造信物一样。柳青身上或许也被下了禁制，抹去了前世的记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个在魔殿之上，宁死也要护主的魔将，如今却日日在厨房为自己煎药。药里会不会也和往常一样，混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这个念头让她胃部一阵绞痛。
灯光又晃动了一下。沈清璃几乎能想象到柳青此刻正在灶前忙碌的样子。前世她动辄便要人性命的魔将，此刻却要小心翼翼地掌控火候。
陆临渊的手臂收紧了些。沈清璃不敢再想下去，她怕自己的颤抖会惊醒身边的人。
天光微亮时，陆临渊便起身了。
"今日要去处理山门事务，娘子多睡会儿。"他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沈清璃闭着眼，发出一声轻柔的梦呓。直到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她才睁开酸胀的眼。
用过早膳，陆微澜牵着妹妹的手准备去藏经阁。
"娘亲，我们去修习了。"陆微澜站在门口，清冷的眼眸望着她。
"去吧。"沈清璃柔声道，生怕声音里泄露半点异样。
陆微央蹦蹦跳跳地跟在姐姐身后，转眼便消失在廊下。
院中一片寂静。沈清璃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厨房的方向。
柳青正在收拾早膳的碗筷。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来："夫人可是要喝药？我这就去煎。"
沈清璃看着她熟练地在灶前忙碌。前世这双手沾满鲜血，如今却只为她煎药。
"夫人怎么了？"柳青察觉到她的目光，关切地问道。
"无事。"沈清璃垂眸，"只是觉得有些困倦。"
"那夫人先去歇着，药好了我送过去。"柳青的语气里满是关切。
沈清璃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柳青的背影。那个曾经在魔殿之上，为她搜集万年魔髓的魔将，此刻正在为她煎一碗平平无奇的药。
"若是有她相助，或许能......"沈清璃的目光落在柳青身上。前世最忠心的部下就在眼前,只要让她想起前世......
"不,前世覆灭,就是因为太多人知道太多事。"沈清璃收回目光。她不能再让任何人卷入这场因果。
"夫人，药好了。"柳青端着药碗走来。
沈清璃接过药碗，看着碗中漆黑的药汤。前世她能掌控万千魔众，如今却连一碗药里有什么都不敢确定。
"我自己来就好。"她对柳青说。
等柳青离开，沈清璃将药倒在了窗外的花丛中。她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张白纸，手微微发抖。
"昆仑山结界最薄弱处在......"她提笔写下几个字，又迅速销毁。前世她率领魔军攻打昆仑山时，早已将这里的每一处关隘都摸透了。
但现在不是时候。陆临渊对她的关怀从未间断，她需要等一个独处的机会。
"夫人。"柳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仙尊派人来说，今晚会晚些回来。"
"知道了。"沈清璃应道。她垂眸掩去眼中的波动，晚归不代表不会突然归来，她不能冒这个险。
她站在铜镜前。镜中人眉眼如画，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她伸手碰了碰镜面，指尖冰凉。
"早晚有一天......"她轻声说，话未说完，便听见院中传来孩子的笑声。
